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时不时会刮起一阵略带凉意的冷风，隐隐约约能从云层中听到几声闷雷。
    华武平时空无一人的校园内，如今也多了不少人影，不过彼此之间没有多少交流，只是沉默着走向同一个方向。
    历届追悼会，都是在华武后山举行。
    当方浔来到华武后山时，这里已经稀稀疏疏地来了不少师生，一眼望去，也能发现不少熟悉的家伙，例如曹云叔侄、烈红瞳、公子荣、王老头、苏柔……
    人数不是追悼会的重点，许多师生今天依旧处于万族战场中，无法脱身，自然无法赶来。
    比起这些，更引人瞩目的，还是后山上耸立着的百来块灰色巨碑，每块巨碑上都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方正的字体，这些都是华武过去这些年牺牲的师生。
    巨碑的年限相隔越久远，其上刻下的名字也就越多，到了近些年，才渐渐有了好转，从千位数慢慢降到了百位数。
    追悼会，每一年举办一次，这不是华武独自的传统，而是华国武大的传统，每所武大都有属于自己的“后山”，只是每年举办追悼会的时间并不统一罢了。
    除了负责维持秩序的武道会成员外，前来的师生都汇聚在后山前方的广场上，不过一直等到追悼会开始，广场依旧空出了一大片位置。
    不是来的人少，说实话，如今在校的华武师生，基本都到了后山，只不过华武的广场实在太过广阔，相当于十多个足球场的范围。
    相比之下，这数千人的师生聚集于此，倒显得稀疏了。
    负责这次追悼会的人，按照往年的经验来说，应该是校长张书文。
    不过这次却换成了跟方浔有过一面之缘的校长助手，五品武者，宋云海。
    他此时正努力地擦着眼镜镜片，身后则是立着一块新建的石碑，上面清晰地刻着325个名字
    见到众人来的差不多了，没有使用任何设备，宋云海开始高声念道：
    “上一 年，华武一共牺牲了325位师生，其中六品5人、五品21人，四品52人，三品102人，二品140人、一品5人……”
    之所以出现一品，是因为万族战场存在人族城池，里面也有不少专职服务的人，一品武者便可应聘，收入也不低，不过不能离开城池。
    不要小看服务人员，这种职位应聘的人还真不少，毕竟万族战场光是源力浓度，就远非外界可比，修炼更是快出几分。
    不过竟然牺牲了五位六品，这是方浔万万没想到的，哪怕是华武，六品武者也不多，大概几十位左右，七品就更少了，绝不超过双掌之数，八品只有一人，那就是校长张书文。
    “我们不必为他们难过，因为死亡注定是武者的归宿。什么是武者？武者，不求长生！武者，快意恩仇！武道必争！黑暗年代，人族接过武者传承，哪怕只有一品、二品，照样能将异族赶出源星！”
    “如今我华国高品数百，武者百万，早非黑暗年代任人欺凌的对象，曾经高傲的龙凤二族，如今也需向我人族低头，这就是人族的潜力！也是武道的潜力！”
    说到最后，宋云海一向理智的神情，也罕见的越发激动，振臂高呼道：
    “武者当战！至死方休！”
    武者当战！至死方休！
    这可谓是人族人尽皆知的口号，只要生活在源星的人族，不知道有多少便是在这句口号的激励下，立志成为武者，扫清异族，振兴人族！
    这已经不是口号这么简单了，而是升华为了人族的精神内核！
    此话一出，压抑的氛围一扫而光，热烈的气氛瞬间被引爆，后山的上千师生也不禁神情火热，举臂高呼道：
    “武者当战！至死方休！”
    “武者当战！至死方休！”
    ……
    武者做事没有婆婆妈妈的说法，哪怕是演讲也仅仅持续了几分钟的时间，之后的环节也是极其精炼。
    很快来到最后一个环节，人族同胞魂归故土。
    不过也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些意外，人群中突然传来几道诧异的声音：“你们快看，天上的是什么？”
    “是龙族！但怎么会有龙族闯进源星？”
    方浔处于人群之中，听见了这些惊呼，连忙定睛细看，果真在半空中看见一条长条状的龙身，不过因为距离太远，看的不是很清楚。
    不过随着距离越发逼近，这具龙族的身影显得越发巍峨，几乎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
    将近三百米长的龙躯，最终悬浮在众人头顶，泼洒下一大片阴影。
    数位六品导师虽不清楚龙族为什么会出现在华武，但也是立马联手，升至半空，不过在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时，终于松了口气，放下心中警戒。
    “已经最后一个环节了吗？看来我来得刚刚好！”
    龙躯渐渐被下沉，最终安稳落地，众人这才发现，这头龙族早已经死亡，龙首部位炸开一个黑黝黝的缺口，几乎覆盖了龙首的一半，同时龙躯上也有道道拳印，伤口处还在不停滴落着金色的血液。
    一道华武众人熟悉的身影此刻就站在龙尸旁，正是华武校长，张书文。
    他显然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头上的白发越加茂密，身上也浮现出几道深可见骨的裂口。
    “是校长，原来是校长杀了一只龙族，而且还扛了回来啊！”
    “挖槽！好大的龙，这得是几品啊？”
    在场师生皆是惊异万分，难怪今日的追悼会没见到校长，原来是去万族战场杀了一只龙族。
    宋云海似乎知晓其中内情，这时出声道：“大家不必惊慌，这是校长为卢伊导师特地准备的铸剑材料，一具八品龙尸，既然校长及时归来，那便由校长主持最后的环节吧。”
    校长张书文没有拒绝，不如说他着急赶来，正是为了赶上此次的追悼会。
    他带领着众多师生，缓缓走上后山。
    这时，天空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方浔感觉到手臂上的点点湿意，抬头望去，低声道：“下雨了。”
    “这老天真不长眼，居然这时候下雨。”苏柔轻声抱怨道。
    “武者从不看天命！”烈红瞳摇头轻语。
    张书文抬头，微微凝视着头顶厚重的乌云。
    下一刻，没有丝毫动作，方浔的感知中，张书文的气场顷刻间发生变化，宛若伟岸的巨人般，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血。
    群山震动！
    只见张书文缓缓握拳，高举过头顶，数不清的气血汇聚成一个磅礴的拳头，迎着天空奔涌而去。
    在数千师生的目视下，这一拳堂堂正正地轰穿了压在众人头顶已久的乌云，并在下一刻猛然炸开。
    无数气血消融了周围的云雨，使得云消雾散、雨后初霁。
    一拳风雨息！
    “继续吧。”
    做完这一切，张书文苍老的声音才传入众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