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尔曼德周围是一片精密复杂的仪器，他穿着贴身的白色实验服，戴着口罩，一截苍白的皮肤从手腕处露了出来。
    单手操控着试管，试管里猩红的液体翻飞，
    他桀骜不驯的气质突出极了。
    若不是那披在身上的白大褂，还以为他是贵族宴会厅的豪门公子。
    雷萨狭长的睫毛微微上挑，问他，“怎么？你也开始学会八卦？”
    斯尔曼德摇了摇试管，浑身充斥着一种科学家的神经质与嚣张的锋利感。
    他抬头瞥了一眼，嗤笑，“我才不爱那一口，你知道我喜欢男的。”
    “……”雷萨看着一脸骄傲的男人。
    他太阳穴一跳，撑起的身体又靠了回去，将衬衫一颗一颗扣好，薄唇微启，缓缓说道，“她是言将军的女儿。”
    斯尔曼德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被挑起了兴致。
    “言震？”
    雷萨淡淡的“嗯”了一声，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将烟点燃，吐着烟圈，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
    眼底一抹寂寥。
    斯尔曼德眉梢上挑，调侃，“你就算是为了言将军在战场上救你的恩情，也不能将主意打在他女儿身上啊？”
    雷萨：……
    他不赞同的“啧”了一声，拉长音，“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嘛！”
    别人不知道，他可对雷萨太了解了，毕竟是一个学校毕业，认识了十多年的人。
    雷萨曾经在军校很招风，小姑娘飞蛾扑火，数之不尽。
    进入部队更没消停。
    不过碍于这人军衔越来越高，敢动心思的人也只能是在心里想一想，当面表达的还是在少数。
    斯尔曼德觉得，这货抱着一颗感恩的心，再凭着那张脸。
    万一把人家小姑娘撩动了。
    不负责怎么办？
    “……”雷萨叼着烟的薄唇一僵。
    原本没有任何想法，但是由着斯尔曼德漫天胡言。
    倏然——
    言玖那张浅笑安然的俏脸浮现在眼前。
    少女柔美的眉目舒展开，明亮剔透的眼眸，像天边皎洁的圆月，在一片深邃的夜空里，光彩夺目。
    他吐了一口烟圈，微眯着眼，狭长的眼尾有绯。
    心底，有一丝异样划过……
    转瞬即逝！
    快的，抓不住头绪。
    雷萨捏了捏眉骨，压下心中的不知名情绪，笑骂了一声。
    “滚”
    说的好像他是要勾引人家小姑娘不负责的浪荡贵公子。
    这人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来，不过是因着当年的恩情，佛照而已罢了。
    雷萨捏了捏眉心，有些怅然若失。
    回想起七年前，他刚入部队历练时的情形。
    雷爵一片爱子之心，他被分到了言将军麾下的第九集团军。
    当时帝国的尖锐部队。
    为期一年。
    前期都风平浪静，他也表现的不错，但是后期突发了一些状况。
    执行凯撒尔任务时，阴错阳差的遇到百年难得一次的虫潮。
    虫潮涌过来的速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所带的小分队是驻扎点。
    兵力只有三百人，由于是临时驻扎地，火力本就不足。
    他永远记得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心怀悲壮，跑进火药库里拿武器。
    装甲高射炮离子炮，疯狂的扔向席卷而来的虫潮……
    可仅仅只有三百人啊！
    眨眼之间就被吞噬，也不能将虫潮撕开一个口子。
    血肉横飞，满目疮痍。
    这惨烈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开始恐惧！
    士兵也是人，正常的两军交战冲锋，胜败各参一半，那是有生的希望的，可是在无尽的虫潮面前。
    他们面对的只有绝望！
    他疯狂的射击，在混乱模糊的视野中，烧焦的虫子，无尽的尸体。
    虫子们撕咬着战士们的尸体，啃噬着森森白骨，血染大地，惨不忍睹……
    他们最后绝望的只剩下七八个人，以为会死在这……
    言将军带着援军从天而降，风都静止，连时间都仿佛凝固。
    他一直记得撕咬啃食的虫子堆里，将血肉模糊的他拉出去的那双手。
    有力而温暖。
    ……
    他始终谢谢那双手的主人，在那一时刻。
    坚信，他还活着！
    …
    ———
    斯尔曼德看着雷萨变幻莫测的表情，抬眼，深深的凝视着他的脸，眼中兴味更浓。
    出奇的，这次没骂回去。
    他觉得……自己似乎猜中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以他这么多年对雷萨的了解，心里若是真没点想法，根本不会搭这茬。
    不过，这货似乎不自知。
    千年铁树要开花？
    斯尔曼德低低的笑了起来，将沸腾的试管放在一旁的容器里，摘掉手套，苍白的手指骨节修长，摸起一旁的烟，也点燃一根。
    指尖猩红。
    他又悠闲的享受一口醇香的烟气，微挑着眉眼，如同伺机而动的猎物。
    倒是很期待看看雷萨翻车的样子。
    雷萨绷着一张脸，无声的压迫与威严弥漫扩张，不悦的看向他，不留痕迹的换了个话题。
    “我身上的暗物质有新进展了吗？”
    他的时间不多了。
    雷萨身上的气势强，斯尔曼德丝毫不受影响，不乐意的嘲讽，“当街边大白菜，说处理就处理了。”
    之前不是挺要脸的？
    不当一回事儿。
    他烦躁的掐灭烟，再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的碾灭，瞥了一眼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
    斯尔曼德修长的指尖快速点开。
    冰冷的白雾喷涌而出。
    他重新拿一副手套，小心的取出试管，倒入一旁的杯子。
    血红的液体，变成诡异的淡金色。
    红色中夹杂着金。
    灯光下。
    诡异的玄。
    斯尔曼德单手插兜，拧眉走到雷萨面前，将杯子往前推了推，语气平静得仿佛一杯白开水。
    “新的实验品。”
    雷萨瞥了一眼封闭空间里宛如尸体一样的触角怪，抿了抿唇。
    “你加了什么东西？”
    斯尔曼德一撩眼皮，“心脏血”
    “……”雷萨眉心一跳，接过杯子。
    他缓缓举了起来，在指尖转了转。淡金色的液体缓缓流动，肉眼依稀可见。
    触手怪，学名为焦
    生长于海底，体型极为庞大。
    在深渊或冰层里生长，下潜的时候会产生巨大的漩涡，对于海域航线队来说是极度的危险物种。
    此生物血液是珍贵的药用材料，其心脏血呈淡金色。
    有剧毒。
    雷萨发现他说的是真的，顿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他感觉斯尔曼德是科学家疯子中的翘楚。
    所以他只能面无表情说，“副作用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