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转椅往后一扭，便冲着一旁专注地看着笔记本屏幕的年轻男人得意一笑，眼中的戏谑没有丝毫掩饰。
    原本他还觉得褚聿难得对女孩子有不同的反应，就这样失了交集，着实有些可惜。
    然而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他今天不过随便逛一逛贴吧，竟然就直接看到了那天晚上在云梵里大厅前遇到的那少女的照片。
    或许是她长得实在是让人看一眼便难忘，因而关辰只是随意一翻，哪怕只是侧脸，他也还是轻而易举就认了出来。
    之后他便看到有人说照片上的人是商学院的沈泱泱。
    工程学院和商学院还算熟悉，他随便找位朋友问了一番，便已经基本知晓了少女为大众所知晓的信息。
    对方对少女的评价很不错，直言沈泱泱一直都在勤工俭学，每年必拿奖学金，专业基础更不用说。
    这样一听，关辰自然而然就觉得这一切真的是缘分。
    他们的项目已经初步成型，正好准备邀请一位商学院的优异学生加入团队做初步规划。
    虽说光冲着褚聿的名头也多的是人会心甘情愿地加入，但这显然是给好友制造机会的好时机。
    关辰当即便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所有都告知了褚聿。
    男人当时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关辰再清楚不过，这厮既然没反对，就代表他心里乐意得很。
    于是他便直接找人拿到了沈泱泱的微信，绞尽脑汁才写出一段他自认为十分有吸引力的好友申请。
    事实证明，他还是颇有天赋的。
    这不就同意了吗？
    而被他得意注视的男人原本正垂眸看向屏幕，以极快的速度敲击着键盘处理程序，眉骨至鼻梁处的光影十分惹眼，将他的双眸衬得愈发深邃。
    忽然听到关辰说的话，男人微微屈起的指骨一顿。
    旋即，他侧过眸，撩起眼皮，扫过一眼关辰，不疾不徐地问道：“你好像很得意？”
    男人的语气慢条斯理的，关辰却知道这其中的威胁意味十足。
    不过，这一次的性质可不一样，他可不相信褚聿真的没半点想法。
    思及此，关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又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
    “唉，不敢不敢，我这不是想着为你创造机会吗？”
    “等我真把人请来了，我看你会不会搭理人家。”
    说是这么说，关辰却也不敢说得太大声，只嘀嘀咕咕地吐槽，毕竟褚聿这小子腹黑得很，惹急了指不定怎么整他。
    而听着关辰的念叨声，褚聿扯了扯唇角，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晚的场景。
    事实上，他当时和少女有过一瞬间的对视。
    她有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眼睛，看似生来含情，实则给人难以掌握的游离之感。
    褚聿虽不是什么游移不定不敢主动的人，但他也从来都没有以貌取人的习惯。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对视的那一眼，直到此刻想来，也依旧清晰无比。
    泱泱很快便接连收到几条有关辰发来的消息。
    除了项目的基本信息和对商业策划的基本要求之外，便是询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详谈，问周六是否合适。
    她大致扫了一眼，见都没什么问题，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至于现在，她要出发去兼职了。
    在接收剧情之后，她好似还并没有与陆闻昇有过什么接触。
    此时天色还未暗，泱泱之前又已经从咖啡厅回过学校一次，因此，这一路也不算全然陌生。
    咖啡厅的位置其实十分讲究，四周算不上喧闹，但稳稳地坐落在市中心，且营业时间仅有周一至周五的傍晚六点到十点。
    也就是这样个性十足的咖啡厅，对于原主而言，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兼职选择。
    更何况，老板给出的薪水也十分可观。
    唯一奇怪的是，她从未见到过老板的真人，所有的工作都是由陆闻昇和她对接。
    当然，后来陆闻昇亲自和她揭晓了这些困惑她许久的疑问。
    思绪及此的时候，泱泱已经推开了厅门，同时也一眼便看到了陆闻昇。
    男人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身形颀长，正背对着她在整理壁柜上的东西。
    他的皮肤很白，手指修长，指骨明晰，哪怕只是拾起一包原料袋，也依旧像是在捏着什么赏心悦目的艺术品。
    而男人显然在她推门的时候就知道了来人是她，转身看向她时，眼中并无丝毫惊讶。
    “泱泱，今天好像来得晚一些。”
    暖光之下男人的脸型线条清晰流畅，眉眼恍若天生一般专注而温柔，好看得有些过分。
    在这样的注视之下，实在很难生出戒心。
    只是，身份可以伪装，穿着可以伪装，他的一举一动没办法改变。
    矜贵分明就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说起来，这一位才真的是耐心十足。
    他一面做原主的倾诉对象，一面饶有兴致地看着原主的自信被一步步摧毁，又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站了出来，最后给出了来自他们这个圈子的最后一击。
    泱泱将包放好，边抬手将长发盘起，边柔声道：“课后辅导员找我谈了些事情，就耽误了。还好，并没有迟到。”
    说罢，她唇角微扬，含笑看了男人一眼。
    陆闻昇眉心微动，忽而再次想起上周五他将少女唤醒的那一刻。
    过于敏锐的感知力让他察觉到泱泱的眼神发生了些变化，当时他以为那可能是错觉。
    但今天再见到，还是和那晚一样，她的眼神里少了些发自内心的信任。
    取而代之的，是什么呢？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他忽然起了丝兴致，低声说：“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但泱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边收拾边走到男人身边。
    陆闻昇看到她扬了扬唇，而后忽然抬起眼睫，直勾勾地看向他。
    “闻昇，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子？”
    少女过去偶尔会和他这个看似与她的生活圈毫无交集的人诉说心事。
    因此，他知道她的烦恼，更知道她的所求是什么，虽然真正的他从来都是冷眼旁观。
    但她从来没有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还是用这样有意放低语气和本就缠绵柔软的声音，询问他，她在他眼中是什么样子。
    陆闻昇觉得他应该内心毫无波澜。
    但她有意靠近了一步，娇美的面容近在咫尺。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莹白如玉的肌肤和樱花般初绽的娇润红唇。
    无可否认，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半晌，他垂了下眸，转而又温柔笑开。
    “你很漂亮。”
    他如是说，没有也不必违心。
    少女因他的话弯了弯眉眼，忽而说道：“我遇到了一个男人。”
    “他符合我所想的一切，但我不太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会如我所想。”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转，再次抬眼看他。
    “闻昇，你愿意帮我，给我一些意见吗？”
    陆闻昇眸光微顿。
    他一直都知道，沈泱泱长得很美。
    但那是客观的。
    就算她美，他都一直觉得以她的伎俩恐怕最后根本难以达成所愿。
    但此刻少女用一双轻盈水润的桃花眸希冀着他，他原本笃定的想法竟然有一丝动摇。
    不过他曾经确实说过，如果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介意的话，可以问问他。
    想到这里，他含笑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身前人闻言，果然面露欣喜。
    陆闻昇心道，这一点还是没有变化，至少在他面前，她的情绪还是没有丝毫遮掩，却没有看到少女眸中一闪而过的轻讽。
    这样喜欢将她的心玩弄于股掌之中，那自己不入局，又怎么会好玩，怎么能记忆深刻呢？
    没多久，门口处就传来声响，今晚的第一位顾客来了。
    或许是因为咖啡厅的营业时间比较特殊，顾客通常都不会太多，至少两人完全可以招呼过来。
    因此泱泱也算是适应良好，依照原主的记忆进行调制也几乎没有出过错。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能明显感觉到陆闻昇若有所思的目光越发频繁，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时间很快就来到周五。
    前景交流会的时间定在上午九点。
    这场交流会要求商学院所有大四学生都要参与，因此时间刚刚到八点半，大礼堂内就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
    来出席交流会的这些教授，出了学校无一不是叱咤商场的大人物，不说能得到他们的赏识，至少要混个脸熟，不能留下坏印象，特别是对一些家里并没有产业要继承的学生而言。
    毕竟，商场的人脉，丝毫不亚于官场。
    而今天的重头戏众人也都是猜测和期待已久，整个礼堂早已是议论纷纷。
    “这平常面都见不到的那些荣誉教授今天果然都来了，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我话都不敢说一句，总有一种他们连谈钱的单位都和我们不一样的感觉。”
    “自信点儿，把感觉去掉。”
    “有的时候真的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这些教授在我们眼中已经是难以接触的大人物。但他们现在一个都没有落座，反而全在门口准备迎接今天要来的那个人。”
    “听说去年蒋弈也是这个阵仗。”
    “该说不说，刚才你们都看到沈泱泱了吧，一共四位接待，都是学院特意请的，相貌气质俱佳，但我硬是一眼就看到了沈泱泱，实在是太……”
    “那我说我一个大男人看到她的时候脸都红了，你们信吗？”
    气氛有一瞬间的安静。
    说话的几人对视一眼，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沈泱泱这样的顶级相貌，某种程度上已经是只可远观的存在了。
    否则，商学院这么多男人，怎么可能反而没多少人敢真的付诸实际去追求。
    虽然一开始确实有不少人尝试追求过，但确实都无疾而终。
    而早已成了话题中心人物的泱泱此刻同样是礼堂外的视线焦点。
    礼堂设在云城大学的东南一角，因此经过的人并不多，但几乎每一个人都会在不经意扫过那道红色的身影时，驻足屏息停留。
    少女和其他几名穿着相同服装的人站成一排，身后都是穿着正式的校领导和各位教授，遥望着同一个方向等待着人的到来。
    其他三名离泱泱最近的礼仪接待破天荒地并没有她们原本所预想地那么紧张。
    相比较很快便会出现的人，她们的视线反而时不时地瞟向身旁同一道身影。
    有的时候，其实女人更擅于欣赏女人。
    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们又是负责接待的礼仪，代表着学校的形象，因此，她们的服装都是由学院出资统一安排，学院还特意为她们准备了明艳又不失大方的红色旗袍。
    她们原本就觉得学院眼光极好，这样剪裁质感都极佳的旗袍穿在身上，确实既显白又显身材，十分惹眼。
    但虽然四人的穿着妆容包括走姿礼仪都是统一的，这种惊艳的感觉还是在看到换上衣服推门走出的泱泱时，达到了顶峰。
    她们毫不怀疑，经过今天这场交流会，沈泱泱此刻的模样将再也不会仅仅局限于云城大学商学院，而是会在整个网络疯传。
    丝绸质地的红色旗袍紧紧贴合着少女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段，领口与斜襟的蕾丝花边薄纱一般如雾又如烟，裙摆至脚踝，腰肢被掐得不盈一握，行走间若隐若现的肌肤白得让人晃眼。
    而再往上看的风情才更加让人呼吸一窒。
    少女往日时常披散在肩后绸缎一般乌黑柔顺的长发此时被高高盘起，令雪白的脖颈一览无余，皮相与骨相皆漂亮得过分。
    这才是真正的艳逸绝伦，美得直击人心。
    也正因此，站在少女身后的众人皆有意挪开了些目光。
    虽说欣赏美是人之常情，但他们的身份毕竟不合适，今天这样正式的场合当然也不允许他们多看，恐怕一不小心就沉迷其中，忘了正事。
    泱泱自然能感受到身后隐晦的惊艳目光，但她早已经习惯，根本不为所动。
    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转角的方向。
    时间在到达八点四十五的时候，才终于有两辆黑色的轿车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