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真的还是……”姜鹤迟疑地伸手，摸了摸面前南天竹跟旁边某株拥有粉紫渐变叶片的蕨类植物，惊讶地发现居然是活的，而不是她以为的仿真植物。
    顾夏非常满意姜鹤的反应，当即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一路绕过绿植墙，后头便是极为开阔的联合办公空间，没有明确分割出办公室跟会议区，只是以植物造景作了简单的空间区隔。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绿意盎然，甚至看不到多少白色的墙壁，就连长会议桌上都做了精巧的苔藓造景，旁边还特别摆着好几大挂水培绿香蕉，上头甚至挂了个小牌子，“此处禁止焦绿！”
    “你放心，这些绿植都有专业的日常维护，每周两到三次，浇水、施肥还有除虫，都不需要你操心。”
    顾夏从旁边的矮桌上拿起一份绿植维护协议递给姜鹤，“要是有什么不喜欢的，你都可以跟米森园艺那边再沟通调整，没有任何问……哦，对了，外墙改造的审批得下周才能下来，到时候门肯定会换的，另外我在想要不要增加一点喷绘，你喜欢什么风格的？”
    “为了装修这间仓库，你熬了几个大夜？”
    姜鹤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米白色单人沙发跟站立式办公桌，这显然也是sum出品。
    她突然想起顾夏曾经问过自己对办公室有什么要求，“绿植多点、隔间少点，其他都无所谓的”，她当时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眼前的办公室莫名让姜鹤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使用chatgpt，她只是胡乱输入了几个关键词，结果没两分钟chatgpt就给她生成了一篇挑不出毛病的论文。
    可顾夏不是ai，想要把一间仓库搞成现在的模样，需要投入的精力跟心血姜鹤简直不敢想，难怪这段时间顾夏的黑眼圈就没淡过，她还以为他是忙着适老家居设计呢，现在看来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儿。
    “还好，大部分都是小祈盯着的，我就是偶尔看两眼。”
    顾夏风轻云淡地耸了耸肩，觉得这点事儿不值当地跟姜鹤邀功，“你先说说，你喜不喜欢嘛？”
    顾夏的双手捏着姜鹤的腰胯，直接把她抱到了旁边的站立式办公桌上，他双手撑在姜鹤的髋骨边儿，痞里痞气地冲她挑眉道。
    “喜欢，特别喜欢。”姜鹤伸手勾住顾夏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极认真地点了点头，“谢谢你顾夏，真的。”
    “肯定花了不少钱吧，装修明细表记得发我，我明天让财务给你打款。”姜鹤边说边用手指勾着顾夏背带裤一侧随意垮下的背带，轻轻拽了两下。
    “打款？姜鹤，你是在侮辱我！”对于口头感谢非常受用的顾夏当即拧眉道。
    姜鹤不解地看向顾夏，顾夏皱着鼻子，用力点了点头，“用金钱侮辱我！”
    “……好吧。”姜鹤从善如流地接受顾夏的“指责”，“那需要我道歉吗，顾老板？”
    “当然！我需要你非常诚恳、非常郑重地向我道歉！”顾夏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没问题，说吧，想吃什么？”
    姜鹤故意扭曲了顾夏的意思，顾夏故作气恼地用脑袋撞了撞姜鹤的额头，趁她吃痛之际，双手捧起她的脸，凑上去用力吻了又吻，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对方。
    “我百无禁忌，吃什么都行。”
    “那……吃烧烤吧，我知道有家烧烤店特好吃，就是在老城区那边，有点偏，开车过去得小一个钟头呢，没关系吗？”
    “当然！”顾夏说话间干脆把姜鹤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径直朝仓库外走，姜鹤见状立马挣扎起来，“你干嘛呀？赶紧放我下来！”
    “你右腿受伤了，对吧？”顾夏只一句话就让姜鹤忘了继续动作。
    “……你怎么知道的？”她今天特意穿了长裤，遮得严严实实。
    “你刚才走路的时候都瘸了。”助浴的时候顾夏就发现了姜鹤走路有点不对劲，直到刚才俩人从停车场一路走过来，他才彻底确定。
    “让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就撞了一下。
    “你要是不给我看，我就把你从这儿一路抱到车上去。”
    这会儿刚好快6点，刚好是工业园换班的点儿，现在外头的路上乌泱泱地都是人，姜鹤一想到被顾夏跟抱小朋友似的抱出去就尴尬得头皮发麻。
    “好好好，给你看……你先把我放下。”姜鹤边拽裤腿边给顾夏做心理建设，“其实没那么严重，就是看着吓人。”
    饶是如此，那一大片几乎占据大半小腿的黑青淤青还是把顾夏给吓到了，
    “很疼吧？”
    “……一般，
    好了好了，不矫情了。姜鹤揉了揉顾夏的头发，可以去吃烧烤了，我有点饿了。
    半路还跑去药店买了好几种据说可以更快消肿化瘀的药膏跟喷雾，小心翼翼地又抹又喷的，“你放心，我问过药店的人了，说是可以同时使用，不会相生相克的。”
    姜鹤看着姜鹤
    姜鹤连导航都没给顾夏开，显然对要去的地方很是轻车熟路。
    “……前面的路口下高架，再过两个红绿灯以后右拐，上嘉峪关路。”姜鹤利索地指挥，连个磕巴都不打。
    “嘉峪关路？”顾夏有点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这可是他每次回家的必经之路，他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唇，“你不是要去‘夏家烤串店’吧？”
    “你也知道这家店！是不是特好吃？尤其是‘金城武’亲手烤的大筋子，简直是人间极品！”姜鹤边说边用力吸溜了一下口水。
    顾夏听人这么当面喊他爸的外号，整个人说不出羞耻，不过又为这份缘分有些兴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当姜鹤发现
    他家烤串店的位置老城区，那弯弯绕绕的小巷胡同，顾夏每次都开得头晕眼花，可姜鹤却是轻车熟路，她甚至知道附近停车位不多，靠着“暗号”，两短一长的左侧转向灯，顺顺利利地把车停在了对面小区，从小区后门一出来，正好就是他家烤串店的后厨，烟熏火燎、烤肉浓香，这个点儿刚好是第一波客人生意最好的时候，
    顾夏顺着大敞的窗户往里一瞄，就瞧见他爸带着俩徒弟跟那儿光着膀子烤串儿，热汗跟水似的顺着他那被炭火烤得黝黑的健壮身板往下淌，顾夏低头看了眼自己，觉得差不多该去美黑了。
    饶是这样还是热得一身热汗，眯着眼睛，
    “小郭，两份肥肠炒饭。”她妈捏着一沓单子快步走进厨房，他爸的入室大弟子郭震成立马应声，动作麻利地打开旁边的炉灶，又把单子接了过去开始分配。
    “穿件衣裳多好呀，不嫌烤得慌啊！”夏芸拿着毛巾给顾建辉擦了擦身上的汗。
    “这不是热嘛。”给他开了瓶啤酒放在了一边。
    里吗懂房租了又加了50串大筋子跟35串鸡爪子。”
    顾建辉应了一声，徒弟立马跑去冰箱里小郭这些肉串还有青菜你来，赶紧着，客人等半天了。”
    夏芸拿着烤好的串儿送到客人桌上，路上还不忘用菜单连开了两瓶啤酒，
    顾夏用一根筷子打开了啤酒，边给姜鹤倒酒边解释，自从我上小学三年级，每天放学还有放假都得在店里帮忙，不过我烤串不行，我爸说我没有烤串的天分，不收我这个徒弟。
    拿着盛满啤酒的一次性塑料杯，
    所以说，我们真的很有缘分，今天也算是见过我爸妈了，人都很不错吧，姜鹤你……
    你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叫‘姐’！刚好从旁边路过的夏芸把菜单拍在顾夏的头上，顾夏狼狈地护住脑袋，顿觉在姜鹤面前面子全无，气咻咻地一口
    “欢迎光临啊，这屋里没桌儿了，要不咱们坐外头吧，正好有风，也凉……”夏芸用围裙胡乱擦了擦手上的啤酒，弯腰从门边的纸箱里拿出好几套一次性塑料碗筷，结果一起身，瞧清楚来人就愣住了。
    顾夏呲着牙冲他妈挥了挥手，刚想介绍姜鹤，却不料他妈直接把手里的塑料碗筷一股脑儿都塞他怀里，一脸惊喜地朝着姜鹤迎了上去。
    “姜鹤？哎哟，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花眼了呢！”
    夏芸抓着姜鹤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语气别提多热络了，“身体没事儿了吧？我就说你‘吉人自有天相’吧，小病小灾的，跟你这儿都不是事儿！”
    “你俩认识啊？”顾夏有点狼狈地把他妈塞进他背带裤的两幅碗筷掏了出来，“姜鹤你……”
    “什么‘姜鹤’啊，‘姜鹤’是你能喊的？你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了，叫‘姐’！”
    夏芸抓着菜单夹就往顾夏的后脑勺上拍，顾夏微微侧头刚好躲了过去，那默契度，一看就是反复“练习”过千百回了。
    姜鹤的脑子里瞬间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她下意识地就想否认，可夏芸接下来的话却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梦。
    “姜鹤，这臭小子，是我儿子，顾夏。顾夏，这就是我之前经常跟你说‘柯老师’，咱家店现在还能这么红火，全靠她！”
    在顾夏大学毕业之前，“柯老师”是他爸妈时不时就提及的人物，在他家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是约等于“救命恩人”般的存在。
    这间烧烤店她家店虽然开得时间长，结果被有心人给注册了，还搞起了加盟，一时间真假难辨，店里的生意也跟着一落千丈，
    自打顾夏有记忆以来，家里就一直在烤串儿。
    他小的时候，没有门脸儿，就只是个路边摊儿，每天天刚一擦黑儿，顾建辉就会在路边支起两排烤架。
    油脂滴在赤红木炭上崩起来的明灭火星、氤氲在烤架之上带着孜然香的烟火气，还有夹杂着酒瓶清脆碰撞声一直绵延到梦境里的吵闹喧嚣，构成了顾夏大半的童年记忆。
    等到他读初中的时候，烧烤摊已然升级成了烧烤店，小小的门脸儿上挂着一块白底红字的招牌，龙飞凤舞地写着五个大字“顾家烤串店”，听说是本市书法协会副会长帮忙提的，也是老熟客了。
    顾夏在读高中之前，每天做完功课都要去店里帮忙赚零花钱，寒暑假也不例外，
    上高中之后，课业压力越来越多，每天下了晚自习起码10点，再做会儿作业，每回睡觉都恨不得凌晨，也就不到店里帮忙了，别说去店里帮忙了，他每天忙得除了吃饭睡觉，其他的根本都顾不上，却依然记得自己读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家里气压明显有点低，问他爸是不是店里出什么事儿了，guqiwu说店可能开不下去，
    等高考完，才知道那会儿烧烤店确实遇上了大麻烦。
    “顾家烤串店”的名头极响，可顾建辉从没想过注册商标，他压根儿就没这概念，结果就被一家搞快招的餐饮公司给钻了空子，对方偷摸注册了“顾家烤串店”的商标，并以此为噱头到处招商开店，不到仨月的工夫，假的“顾家烤串店”一下子开了二三十家，
    口味良莠不齐不明真相的食客还以为是
    生意也跟着一落千丈，
    那家餐饮公司此刻却冒出来表示想要低价接手他家的门店，要不是他妈拦着，顾建辉九成九会把来人打进医院。
    “所以说，不是‘柯蓝’，是‘crane’！”比姜鹤更快接受这个现实，他甚至为这份称得上奇妙的缘分兴奋不已。
    姜鹤还在震撼于这份称得上诡异的缘分，顾夏却已经认真分析起了自己没发现t
    姜鹤那会儿刚大学毕业没两年，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加班到凌晨一两点是常有的事儿，偏巧公司里离烤串店就不到500米，姜鹤几乎每天都来报道，结果中间出了半个月差回来，总是热闹的店一下子萧条得连客人都没了。
    “顾夏，你是怎么认识姜鹤的？咱们一家人跟她还真是有缘分呢！”
    第二天刚吃过午饭，俩徒弟还没来呢，夏芸就守着一大盆腌好的牛蹄筋，开始用铁钳子串串儿，她边穿边跟顾夏闲聊，
    “我们……不只是认识，我们现在在一块儿呢。”顾夏今儿特意回家，就是为了跟他爸妈说清楚这事儿。
    “在一块儿了？你跟姜鹤在一块儿干嘛？哦，是不是要跟她现在搞得那个老年助浴合作啊？”夏芸根本没听懂顾夏那话的意思，整个儿一南辕北辙。
    “不是合作！就……就在一块儿了呗，她现在是我女朋友，正式的。”
    顾夏一提起这茬儿，就美得不行，脸上的笑根本就都憋不住，人也扭得跟个麻花似的，屁股下头的蓝色塑料小板凳也跟着嘎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