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柔软的毛皮上，安德翻了个身。
他有睡觉爱乱动的习惯，这他一直都知道。
不知道是何时养成的，但自从到了五皇子府，这毛病就时断时续。
大概是空间宽敞到了一定程度，毕竟满世界乱窜的那段时间，他在马车里睡得还挺好。
为此，他专门买来毛皮地毯和海绵铺在床榻周围，生怕哪天半夜从睡梦中活活摔醒。
话说他躺的到底是什么皮……
什么……
……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周围十多条主管道，就连老鼠都被惊的朝着深处跑。
实话说，这样的叫声比起人，听起来更像是某种怪物临死前的哀鸣。
而作为下水道原住民的李维等人，自然也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这样恐怖的叫声。
“安德先生！您怎么样？”
卡维和克莱尔急匆匆的冲进那条最靠里的被堵死的管道，结果就看见安德正捂着耳朵，整个人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而在他旁边，则是一条被揉成一团的毯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拿走！烧掉！快！！！”
说着，安德又对那团毛皮补了一脚。
“毯子生虫了？”
“不知道啊，应该没有吧？”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克莱尔上前将毯子拿了起来。
抖开，仔细端详，确实没有生虫或者其他明显的问题，一块块老鼠皮依旧老老实实的缝在一起，就像是手拉着手一样。
“啊啊啊啊拿走！快拿走！”
再次看到毯子的全貌，安德又开始尖叫，浑身都不自然的发抖，不像是恐惧，倒像是想甩掉某种脏东西。
“您……”
“嫌弃！我特别嫌弃！这个拿去！现在立刻马上给那东西烧掉！”
爆鸣归爆鸣，安德也看出来了，这几个小废物大概确实拿不出更好的东西了。
当即，匠神与流沙配合，一条足有八斤重的毯子出现在了地上，不像毛皮，倒像是古人类所谓的“合成材料”。
“好，我们这就……”
“不，当着我面烧！”
听到安德咬牙切齿的声音，两人都有些惭愧。
果然，即使是他们最好的东西，在对方眼里也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安德先生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他们却拿不出什么该与之相称的报偿。
“别待在原地了二位，算我求你们了，快把这该死的东西烧掉，我现在看见它就浑身不自在。”
听到这话，二人总算是动了起来。
很快，安德的要求得到了满足，这条不知道拼凑了多久的老鼠毯子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就在安德面前。
当然，没有人可惜。
就像是卡维，在重新长出腿后，他绝对不会怀念那条假肢，相反恨不得有多远扔多远。
安德拿出的那条毯子实在是太棒了，材料摸上去很舒服，厚度也远超老鼠皮……甚至那几条狗的皮也远远不及。
虽然在安德眼里，这东西也就算是他制造的又一手工残次品，但不可否认，对于这几个小孩子……甚至是供暖正常的地下城底层的人来说，这种毯子也绝对是好东西。
点点头，打量了一下这四个小废物，安德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们……你们给我吃过东西了？”
“嗯，您昏迷的时候我们给——”
丽萨还没说完，话就被安德打断。
“吃的什么？”
“肉。”
“老鼠肉？！”
安德的表情几乎扭曲，状若癫狂的追问。
听到这话，丽萨摇了摇头。
“不，不是老鼠……”
安德勉强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管理就彻底失控了起来。
“…是人肉，今天新鲜的。”
说到这里，丽萨微微低头，因为没能让恩人享受更好的条件，而只是和他们吃了一样的东西，四人现在都很惭愧。
不过没等他们惭愧，安德就开始浑身发抖，紧接着走上前咬破指尖，往李维和丽萨的嘴里各塞了两滴血。
随后，他几脚踹翻了四人，缓缓开口，语气无喜无悲。
“现在我怕给你们打死，等恢复好，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说完，安德抬手凝聚出一个桶，蹲下就开始抱着桶干呕了起来。
看样子，几乎要把苦胆一起吐出来。
剩下四人面面相觑，虽然很感激安德愿意治疗他们，但想破头也想不出来为什么挨了这顿打。
挑食也没必要到这种程度吧？
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毕竟是恩人，又没把他们几个真打出什么问题，这顿打挨了也就挨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
吐了半天，安德才悲伤的接受了这一事实。
得益于神秘学家那该死的超强恢复力，他胃里的东西已经被消化的干干净净了。
别说人肉，就是一根人毛也吐不出来。
一想到这里，安德就悲从中来，委屈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这几个孩子怎么回事？真就恩将仇报啊！
人能吃人吗！
这都叫什么事啊！
但转念一想，这几个小废物大概也搞不到其他吃的，今天吃人肉可能是没有办法，那么大的狗，他们平常肯定抓不到，不会处理也是……
一想到这里，安德猛然察觉不对。
怎么可能不会处理，剥皮总能做到，能剥老鼠，没有理由不能剥狗。
想到这里，安德抬起了头，声音不再无喜无悲，而是有些颤抖。
“你们……”
“您说。”
“在你们看来，吃人这件事正常吗？”
“嗯，大家没其他东西吃就会吃人，怎么了？”
“我……”
有些哽咽，安德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在这样破破烂烂的窝棚里，连砸东西泄愤都做不到。
——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好砸。
最终，安德只是攥了攥拳头，随后又无奈的松开。
他看向剩下四个孩子。
“……唉，算了，不过李维，我们的交易内容需要扩充一下，从现在开始到我离开之前，所有烹饪环节都交给我，顺带告诉我最近的市场到底在哪。”
说完，他看向几个孩子。
面带微笑，以及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