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最疯狂的梦境，我也不曾奢望一睹如此美丽之物，但它又确确实实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曾如洞中观影的愚人，但现在，我想我看到火了。”
……
少年睁开眼睛，打了个哆嗦。
“卡维？克莱尔？丽萨？”
他呼唤着同伴们的名字。
本来，他还会再多喊几个名字的，但自从上周那个寒冷的夜晚过后，拉姆塞就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至于阿利通和鲁特，一个被下水道的东西叼走了，一个至今没有回来。
他清楚，他们所有人都清楚，当夜晚过去后，还没能回来的同伴究竟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我在……”
“嗯……”
“还活着。”
听到几个同伴的回应，他稍稍放心了几分。
“今天咱们要去找吃的，谁有意见？”
边说，他爬起来，弯着背挪到了火炉边，将前几天大家拾到的干柴与其他东西放了些进去。
“我……我有点难受。”
几人中身体最弱的丽萨这么说着。
“呃…那好吧，你留下来看好家，我想办法解决你的那一份。”
“嗯，谢谢……”
听到丽萨的感谢，他笑了一下。
“没关系，我是老大嘛……炉子不热了就自己添点哦。”
他系上了围巾，穿上了大衣和长裤。
宽大的衣服套在孩童的身体上，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滑稽，但他不在乎。
这些衣服不是他的，而是从雪地里冻死者身上扒下来的，不过，无论如何，这样的死人衣服积少成多，也能带来些许温暖。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严冬。
如果能坐上船，去到大陆，那境遇一定会好上很多。
想到这里，他搓了搓手，随后又搓了搓脸颊。
虽然没能带来实际上的温暖，但还是有一些心理作用的。
“老大，咱们今天要去哪啊？”
断了一条腿的卡维钻了出来，那条机械腿冻得冰凉，连带着他的动作都有些不自然。
他看到了，也只能叹一口气。
他做不了更多了，甚至就连卡维的这条腿都是他捡回来修修补补的。
这是他们这个小小的组合家庭所能做到的最好了。
作为几个抱团取暖的流浪孤儿，在科恩法斯特，有这样的过冬衣物，很显然已经称得上是幸运了。
想想看吧，那些真正困苦又不幸的孩子，早已经倒在了雪地里。
是的，孩子。
科恩法斯特就是这么一座城市。
人口少的可怜，成年人更加少的可悲，只有更多的孩子。
由于供暖装置泄露带来的污染，大多数孩子自出生起就有着缺陷，所以会被遗弃。
他们都是。
至于老年人……暂时没人能活到老年。
这是一座已死城市的宿命。
当局不会花大价钱，就为了给这样一座城市重新制造供暖塔的。
才不会。
他叹了口气。
“还是去食堂，有肉就放外面冻起来，晚上烤着吃。”
所谓的食堂不是其他地方，正是一座乱葬岗。
或者换一个说法，一座名存实亡的公共墓地。
他们口中的“肉”的对象，也就显而易见了。
这太正常了，所有流浪者都在这么做。
他不在乎肉是怎么来的，他更在乎自己的同伴有没有吃饱。
至于死人……
都已经死了，不是吗？
如果不能狠下心来吃掉他们，他和同伴也会变成新的死人。
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的结果了。
“食堂……最近都没什么人啊，不去掏管子？还能给毯子补补。”
“疯了？阿利通怎么没的？找死别带着我和克莱尔……克莱尔？”
“老大，我在这，你扶我一把。”
听见木板后面的声音，他走了过去，伸手将对方拉了出来。
那是克莱尔，一个半身瘢痕，左腿略有些弯曲的女孩。
女孩的背上，还背了一个大筐，筐里是这个小小家庭最值钱的财产。
一把工兵铲。
正是他去年找回了这个东西，大家才能够有办法从死人身上更快的砍下肉，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用一把生了锈的锯条慢慢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铁钩，那根锯条，几块木板以及卡维备用的腿。
他扶住了克莱尔，随后接过了筐。
“不错，咱们走吧，早点去，早点回来……老天保佑，别遇上那群狗种。”
一边说，他弯下腰，任克莱尔拿一块破布把他的双眼蒙上，随后由剩下两人一左一右的牵着他朝前方走去。
顺着不再保温的管道，三人一路前行。
即使隔着黑布，他也能感觉到影影绰绰的光线照射。
当然，没有丝毫的暖意。
就如同每天一样。
……
踩着冰与污水、老鼠屎以及不知名成分的混合物，他被卡维搀扶着爬了上去。
还不错，凭借着触觉，他能感受到没什么变化，看样子没有二次坍塌。
换言之，一些大的野兽和城市中的改造人，这几天并没有过来。
也对，三天前已经塌过了。
“克莱尔，上的来吗？”
“没事的老大，我没问题，卡维在，你的眼睛……”
“啊……是，那就多谢你关心了。”
他点点头，不再想去帮忙。
是啊，在四人中，即使是丽萨也绝对能比他活的久。
他的变异是最严重的，看上去就知道。
他快死了，但他不在乎。
起码他现在还活着。
而活着，就得吃饭。
所以，他和同伴们来到了这里。
也就在他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卡维已经将克莱尔拉了上来。
是的，比拉他要容易太多了。
但就在下一刻，克莱尔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
“老…老大，跑！快跑！是那帮狗种来了！”
他感受到卡维和克莱尔同时拉住了他的双臂，尽全力将他塞回了下水道的裂缝，随后两人也依次跳了下来。
纵然摔得七荤八素，他也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心里更没有丝毫的不满。
他知道，两人在救他。
那群该死的疯子几乎没有声音，谁也不知道它们会在何时出现。
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些狗种绝不会吝惜杀掉每一个见到的活人。
就只是为了娱乐而已。
哪怕粮食还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