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羽离开会所，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着。想起成为鬼王的那一晚，姜七跟她说的话。
    “成为鬼王的代价很大，稍有不慎，你会魂飞魄散。”
    原来只是魂飞魄散啊！她还以为会受什么严厉的惩罚，林千羽一点都不在乎。
    “你不觉得对于遭受过痛苦的人来说，能魂飞魄散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姜七有一瞬间觉得，她使点小手段让林千羽越级成为鬼王反而是帮了林千羽。
    城市的夜晚才刚刚开始，附近的夜市已经灯火阑珊。
    林千羽一直没敢走到这儿，是怕触景伤情。
    怕看见父母花白的头发和红肿的双眼，难受着还要坚持出来卖东西，只有这样才能攒钱起来给她在墓园寻一处好位置下葬。
    见到姜七也坐在桌子前，林千羽不觉得奇怪，倒是见到赵珂在帮着她的父母上餐时愣住。
    夏涵傍晚偷摸从银行取了一袋子钱，有点不放心又叫上姜七来到夜市内找到林千羽的父母。
    先前在照片上已经见过，今日亲自再看一遍仍旧冲击很大。
    才短短几日，夫妻俩又憔悴好多。
    “你说我一会儿要怎么委婉的将这笔钱交给林千羽父母啊！”
    林千羽这个傻白甜千金大小姐对于金钱的概念和普通人有点不一样。她随随便便取一百万是有些人一辈子也挣不到的数额。
    “会吓着他们，然后扭头就报警把你送到派出所。”
    “那我一会儿走的时候悄悄扔在旁边？”
    “他们会报警然后把钱送到派出所。”
    “看不出来啊，这么朴实无华。”
    林千羽的父母都是好人，过着平淡且普通的生活，夫妻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随便接受平白无故而来的一大笔资金，反而会让他们起疑心。
    今晚的客人不多，仅有的几桌就姜七点的最多。
    几乎把牌子上写的都来了一份。
    林千羽母亲还温柔的提醒姜七吃不了不要浪费，喜欢吃的话下次再来。烧烤这种东西拎回去过了夜味道也会差很多。
    林千羽默默走到出餐口，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父亲在做菜、母亲在装盘。她在出餐口等着接过菜盘送上桌。
    多么简单的心愿啊！再也无法实现了。
    “爸、妈，我好想你们啊。”
    林母手上的盘子‘哐当’滑了一下。刚装好的一盘菜顺着盘子飞溅出去洒了一地，汤水流的到处都是。
    瓷盘落地的声响太大，引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看过来。
    林家出事，周围人都或多或少了解些。
    平时出摊林千羽有时间都会过来帮忙，时间一长，大家就都知道林家有个优秀还孝顺的女儿。平日说起女儿时林父林母都是满脸骄傲。
    自从林千羽出事，夫妻俩有几天没出摊专门去处理林千羽的事情。几天后又照常出摊，谁都能明显感觉到，回来的两夫妻神色疲惫，言语中也没有往常那样健谈。以前还能和顾客说说笑笑聊上。
    现在除了正常的点餐出餐收钱，夫妻俩几乎都不开口。
    每天都有人来安慰他们，有人是真心宽慰，有人是想看笑话。
    毕竟有这样出色的女儿，多多少少会引起一些人的眼红。还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想牵红线搭桥替林千羽介绍男朋友。嘴上说着南方有多好多优秀家里多有钱，实际上还真没那么好。
    开明的父母、温馨的家庭关系。就算不富裕林千羽也是在父母宠爱的蜜罐中长大。
    女儿从小就优秀漂亮，追求的爱慕者也多。
    林千羽会不会嫁人，嫁一个什么样的人？林家夫妻从来没有担心过。林千羽聪慧，有主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大概是觉得晦气，这些天来光顾小摊的客人越来越少。
    好在这附近一条街的夜市，每天人流量还可以，有些南来北往的游客会到附近吃宵夜。
    林母手上盘子一摔，有些无措的弯腰去捡起。
    低头的瞬间，眼泪落到了碎裂的盘子上。
    她刚才……似乎听见了林千羽的声音。
    那么近、那么轻……
    就像是在耳畔响了一下，她的情绪当时就有些绷不住。可她知道，女儿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可能是思念过度出现幻听，总觉得林千羽还在。像往常一样，得了空就会过来帮忙。
    这段日子她也盼呀盼，终究是再也等不到放学回了家就扑过来叫妈妈、爸爸我来帮你们的林千羽。
    林千羽的脚边也落了些碎片，林母那蜡黄干枯的手刚触碰到碎片，林千羽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母亲的手背。
    林母趁着低头时悄悄擦掉眼角的泪，起身那一刻面色恢复如常将垃圾丢进桶里，让林父抓紧时间重新做一份。
    碎片的那份菜正好是姜七点的。
    她点的多，一张桌子不够，还拼了一张。
    夏涵早就吃撑，这会儿双手抱着一罐冰可乐唇咬着吸管滋溜。
    “剩下的你打算怎么办？”
    姜七拿着手机给流光发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出来吃宵夜，要是隋月也在的话就一起，唯独漏掉司瑾郁。
    流光看见消息时正好休息。
    来回对比姜七发的消息好几遍，才敢确认上面真的没有司瑾郁的名字。
    怎么回事，两人吵架了？前两天不还如胶似漆。
    他要是直接敲门跟老板说。老板，姜七小姐请我和妹妹一起吃宵夜，但她没有叫你。
    大概明天就可以卷铺盖回家。
    为了保住这份高薪，流光硬着头皮回消息。
    【流光：不用叫上老板吗？】
    还是姜七已经跟司瑾郁单独聊过。
    姜七不叫司瑾郁，原因很简单。知道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每次皱眉勉强还不想她发现的模样实在是可爱。
    一次两次可以，次数多了姜七也不愿了。
    他们两个，合的来的地方就合。合不来的不需要强制性去改变本该有的特性。
    偶尔一两次可以当做情趣，三番五次就变了性质。
    这份关系里，她不知道司瑾郁如何想的。但姜七脑子很清醒，她唯一怕的就是司瑾郁会不清醒。
    那她努力维持的对等就要发生改变。
    当其中一方付出的感情太多，而她又无法回应同等感情的时候，她会选择放弃这段感情及时止损。
    至少现在的姜七，是这样给自己洗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