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见沐进病房之后就没了消息。
    云逸等人在外面等的心焦。
    好在屋子里没有打斗的动静。
    好一会儿，门被打开。
    老板娘和她儿子瞬间心提了起来。
    “怎么样？”云逸声音虚弱的问道，一抬眼，却将目光定格在黎见沐的手臂上。
    她手腕微抬，一只黑猫窝在上面，黑色的阴气淡淡的萦绕在黑猫身上，看的一清二楚。
    老板娘和她儿子却是看不到的。
    云逸视线上移，对上黎见沐的眼神，闭嘴了。
    黎见沐看向老板娘：“我之前提的条件还记得吗？”
    老板娘心头一凉，快哭出来了。
    老板娘的儿子也为难道：“大师，我听我妈之前说了，您要的是……两千万？我们现在实在是凑不出来这么多钱，我算过，家里所有资产加在一起也只有一千二百万，还要算上家里的房子车子这些……”
    老板和老板娘在北城二十多年，靠着背地里低价搞那些猫狗肉降低成本，这些年没少赚钱，但北城房价太贵，他说的一千二百万，还包括家里买的那套价值八百万的房子。
    全都给黎见沐，那当真是全家都要出去住大街了，这几十年等同于白干。
    老板娘不太乐意，嘴张了张正要说话，被一旁的儿子拉住了。
    “大师，您看这样行吗，我们给你打欠条，剩下的钱以后分期付款给您。我爸妈年纪大了，但是还有我，我还年轻，只要你能救了我爸爸，可以吗？”
    黎见沐看着他，忽然问：“倾家荡产甚赔上剩下几十年的工资，只为了救你那五十多岁的父亲的命，你当真没有怨言？”
    男人苦笑：“那又能怎么办，这是我亲爹，虽然之前我不知道他们做的事儿，可这些年我吃穿用度和读书出国的钱，也都是那些小动物的命换来的……”
    黎见沐朝着他身后蠢蠢欲动的老板娘看了一眼：“你倒是养了个好儿子。”
    老板娘抿唇。
    “我可以现在治好你父亲，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之内，给我一千万，剩下一千万，你们可以以分期付款的形式二十年内还清，其中每一笔钱都必须是法律规定内的正规来源，不能再以残害小动物为代价，能做到吗？”
    老板娘忙点头：“能，能，我们能的！”
    反正现在先答应着，等他们当家的好了再说，总不能她还能把人弄病吧？那就是害人了！
    她儿子却没有这么乐观。
    但现在只能如此。
    他点头，认真道：“我能做到！”
    “很好！”黎见沐嘴角微勾，进了病房。
    期间，黑猫舔了舔爪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云逸想了想，跟了上去。
    老板娘和儿子踌躇了两秒，也跟了上去。
    黎见沐站在病床前面。
    那老板整个身体被阴气浸泡着，整张脸毫无血色，惨白的好像个死人，如果不是一旁的心电图还有些动静，只怕老板娘早就开始哭坟了。
    黎见沐走到床头，抬手，掌心微张，置于那老板的额上悬空，不动。
    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从老板的身上冒出来，涌入黎见沐的掌心，像电影里的特效场面，让老板娘目瞪口呆的同时，捂住嘴巴，以防惊扰了做法。
    须臾，黑色雾气消失干净，黎见沐收回手。
    而下了几次病危通知昏迷了好几天的烧烤店老板，悠悠转醒。
    “爸爸。”
    “当家的！你醒了！”
    母子二人跑到床头，一边哭一边喊。
    黎见沐垂眸，退到一边，抬手，细腻白嫩的指尖冒出点点金光。
    云逸瞳孔一缩。
    她居然能借天地之力，还如此轻松？
    他不敢言语，只在旁边小心翼翼的看着。
    黎见沐神色认真，以指尖金光为笔，虚空中一字一字写出方才那母子二人答应的条件。
    最后一笔落成，金光一闪，书本大小的契约悬空而立。
    “过来。”
    正在哭泣拥抱的三人一顿，纷纷看去。
    见此神迹，纷纷瞪大眼睛，呼吸都不敢用力。
    “看清楚这上面的字，可有异议？”
    三人定睛看去，金光刺眼，却字迹清晰。
    他们愣住，都沉默了。
    原本还想等老板好了之后赖账的老板娘，以及刚刚苏醒什么也不懂的老板，面面相觑。
    忽的，那老板道：“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给你一千万……”
    “爸，快别说了！”他儿子捂住他的嘴，扭头对黎见沐道：“大师，没有异议，我们答应，都答应了。”
    “好。”黎见沐颔首，手指轻轻挥动。
    那些金色字迹化作点点金光，一分为四，三份没入那三人身上，一份落在黎见沐……臂弯处的黑猫身上。
    那三人没注意到黎见沐，只顾着自己了。
    见那金光消失，虽不痛不痒，却也让人担忧。
    “这……这是什么，会不会影响到我们身体？”
    黎见沐冷淡道：“以天地为誓，建立灵魂契约，若按照契约遵守，当然不会影响你们，若是违背誓约，从违背之日起，活着每日遭受剜心之痛，死后不入轮回，先入十八层地狱。”
    “你！”老板娘瞪大眼睛，“你怎么这么恶毒！”
    黎见沐侧目看着她：“或者，你想现在就尝尝这些惩罚吗？”
    老板娘瞬间蔫了。
    “对不起大师，我妈就是一时害怕，你放心，我们都是有诚信的人，一定会遵守契约的，大师今天谢谢你。”
    黎见沐颔首，转身离开。
    “记得，超过一周，也算违背誓约。”
    “是，大师。”
    黎见沐的身形消失之后，老板娘心有不甘，拉着一旁呆愣的云逸道：“大师，刚才她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什么灵魂契约没有办法解开吗？你们可是玄意门，不能帮帮我们吗？”
    云逸艰难张口，打碎她的幻想：“对不起，我没办法解开，以天地立誓的灵魂契约，就算是我们玄意门最厉害的师祖也不一定能办到。”
    黎见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佬一些。
    老板娘闻言，面色颓然。
    *
    夜色中，黎见沐抱着黑猫离开医院。
    扶桑徐徐冒出，与她并肩而行。
    黑猫似有所觉，朝他凶狠的‘喵呜’一声。
    扶桑乐了，欠欠儿的抬手，提溜着它的耳朵，将它从黎见沐怀里拽出来。
    “这小怪物没看出来啊，还挺凶。”
    黑猫：“放开我！”
    “你身上阴气都没消化完，不要我帮忙吗？”
    黑猫挣扎的动作果然顿了顿。
    黎见沐是玄师，灵气虽然吸引万物，但她不能帮它修炼。
    而扶桑是鬼修，应该还是有正统修炼功法的鬼修，帮它顺阴气再简单不过了。
    扶桑抱着它，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它身上抚摸着，不多时，黑猫那鼓鼓囊囊的肚子，便平了不少。
    “去哪儿？”扶桑注意到，她的方向不是学校。
    黎见沐抬了抬下巴：“问它。”
    黑猫舔了舔爪子，“小黎大师说带我去见主人。”
    黑猫指路，他们撕开鬼道，五分钟后，出现在北城最西的某小区。
    这里，是黑猫以前的家。
    它从扶桑的手臂上蹦下来，迈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在小区的小路上。
    黎见沐和扶桑在后面安静的跟着。
    最后，它停在了一处，仰头看着不远处的十六楼。
    那个窗户还在亮着，窗台内侧摆放着一些正开的热烈的鲜花，房间主人应该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主人天生残疾被父母嫌弃，听说当年她父母离婚的时候，为了将她推给对方在法庭上大打出手，那时主人八岁，也是那时候，她救了我。”
    “我妈妈是流浪猫，生了好多猫崽，我是最弱的那个……”
    黑猫被生在马路边，奄奄一息。
    如果不是那个女孩，它可能会被饿死，也可能被路过的车辆碾死。
    那天，法院还是将女孩判给了她父亲，宣判结束之后，将她视为拖油瓶的父亲狠狠的骂了她一顿，驱车独自离开。
    她走在马路上，将同样没有父母没有家的小猫崽抱在了怀里，她用身上仅有的钱给它买了牛奶，将它揣在怀里暖和它。
    两个年幼的崽子，在天桥下互相依偎取暖。
    最后，是发现不对的女孩奶奶报了警，才找到了她，之后，将她们带到乡下。
    “那是我和主人过的最好的几年，主人很疼我，还会把我打理的干干净净，乡下那些脏兮兮的猫猫狗狗都羡慕我。”黑猫声音中不无得意。
    可惜，再后来，女孩奶奶去世，她被父亲接回北城。
    她拼死拼活一定要带着自己养的猫，可是父亲再婚的女人怀孕了，家里不允养猫。
    他们趁着她去念书的时候，将它卖给了猫狗贩子……
    “主人腿脚不好，一只耳朵听不见，性子太安静了，平时都是我带着她出去遛弯儿，也不知道我走了以后她有没有好好出门。”
    “主人父亲再婚的那个女人不是好人，她经常不给主人吃饭，还总是让主人做很多的家务，平时又装的很和善的样子。”
    “主人学习成绩很好，我有点儿担心她高考的时候那个女人会不会作祟……”
    黑猫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一点儿也没有了之前高贵优雅的样子。
    黎见沐安静的听着，没有接话。
    它念叨好久，最后说道：“主人开灯了，她在等我回去，她说哪天我要是在外面玩儿疯了迷路了，她就开一盏小灯，让我找到回家的路。”
    “你要上去见见她吗？”黎见沐问。
    黑猫摇摇脑袋：“不了。”
    它现在浑身阴气，已经不是阳间物，随意靠近主人，会让她身体不适的。
    哪怕见一面，那些影响只是微乎其微，它也不想。
    主人已经过的很艰难了。
    “大师，我没有杀人，不会报应在主人身上的，对不对？”
    黎见沐颔首：“不会，世间因果，皆有造化，她会有她自己的人生。”
    “那就好，那就好。”黑猫声音越来越低。
    沉默了一会儿，它一跳，越到扶桑的胳膊上。
    “大师，我们走吧。”
    黎见沐和扶桑对视一眼，撕开鬼门，离开。
    十六楼，原本已经睡着的女孩，忽然被一阵心悸惊醒。
    她起身，神色恍惚，没来由的有一种冲动，让她拉开了窗帘。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小区昏暗的路灯和影影绰绰晃动的草木。
    她失神，摆弄了一下台灯。
    “喵喵，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
    翌日一早，黎青青等人醒了之后，发现黎见沐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几人对于这位的神出鬼没展开了几句讨论，但最后见她睡得很香，大家都不忍心打扰了。
    上午没课，黎见沐一觉睡到中午饭点儿。
    醒来后，看见了消息，是周帅发的约她中午吃饭的消息。
    【大师，我论文终于过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呗，我请客！】
    【我太高兴了，真的太高兴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就是想请你吃饭。】
    【大师你还在忙吗，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大白天就找你办事儿啊。】
    消息已经发了很久了，不知道现在对方吃饭没有，正好黎见沐找他也有点事儿。
    她试探性的回了个消息，周帅马上就回复了。
    最后，两人约了学校外面一个小饭馆。
    周帅非常绅士的表示来寝室门口接她。
    黎见沐洗漱完毕下去，就见他已经在十六舍门口了。
    一身黑色西装和梳的油光锃亮的大背头，在一群青葱的大一宿舍门口，显得格外成熟有魅力。
    很多路过的同学都忍不住侧目，还有人上前要联系方式的。
    黎见沐等他将一个学妹的微信加上之后，才上前：“走吧。”
    周帅笑了笑，递给她一杯奶茶。
    “大师，你居然会睡懒觉，我一直以为你很自律呢。”
    “昨天晚上办事儿了。”黎见沐随口应答，侧目见他低头将刚才加的微信给删除了。
    她扬眉：“怎么删了？”
    “嘿，大师你不是说了吗，我明年会遇到我的正缘，万一到时候被她看到我微信里这么多女生怎么办，还是不要了，到时候吵架多划不来啊。”周帅挠挠头。
    黎见沐笑了。
    这还没见着人呢，就开始守男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