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想了解一些布料行业的情况，需要你帮我做个调查。今天河边的女孩儿比较多，你便去找她们聊聊，顺便搜集这些信息给我。”
    何悠悠又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已经写好的范例。
    调查表
    年龄、衣裳颜色、布料品种、衣裳款式、花纹样式、购买店铺、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的布庄、最喜欢的布料品种、最喜欢的衣裳款式……
    韩文正曾经跟着何悠悠做过市场调查，接受过手把手的指点，知道这个表的意思。
    他知道母亲喜欢调查这些，自己也乐于帮忙。
    正如当初母亲所说，以后他若入朝为官，少不得也要采风观俗。
    现在多多练习，以后就是现成的经验。
    “阿狸，布料和成衣主要做的都是女人的生意。这次，你只去调查女孩儿即可，男人的衣服款式和颜色非常单一，不必问。”
    “是，母亲。”
    韩文正有个天然的优势。
    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在女孩面前并不畏手畏脚，伸展不开。和女孩子打交道，对他来说，就像穿衣吃饭那么自然。
    就算没怎么和好人家的女孩打过交道，但在他眼里，也并没有什么分别，一样的谈笑自若，从容不迫。
    他的亲生母亲教他要嘴甜，这样才能在青楼的鸨母和倌人们面前活得顺遂。
    韩文正自小便牢记这一点。
    冀州城东，有河，自古称漳水。
    漳水河畔，此时已经汇聚了无数男女老少。
    个个兴高采烈，衣着鲜亮，在水边或涤水，或嬉闹，或祭祀。
    而其中有众多少女扎堆的地方，一眼望去更是摇曳绮丽，人面如画。
    “嘿，这里的女孩儿真多。”何悠悠叹道。
    韩文正看了也很欢喜：“是啊，正好可以完成母亲交待的任务。”
    何悠悠：嗯？就这？
    只能想到任务吗？
    不是，你看着这么多窈窕多姿的妙龄少女在你眼前蹦跶，就一点儿旖旎的想法都没有？
    这孩子，眼里太有活儿了。
    该说你是能干呢，还是能干呢，还是能干呢？
    “母亲，那我这就去把您的事儿办了。”
    韩文正拿着纸笔，跃跃欲试。
    何悠悠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除了“我要干活”，根本看不出别的什么。
    她只好挥一挥手道：“哦，那就……去吧。”
    韩正的身影越行越远，脚步坚定而有力量，向着那群少女走去。
    何悠悠看着，怎么觉得有种唐僧要去盘丝洞的感觉。
    “老钱啊，咱出来时，应该带几个功夫好的护院，保护阿狸的。大意了。”
    身边却无人应答。
    何悠悠诧异地看了看左右，没有看到人。
    咦？老钱哪儿去了？
    刚下马车的时候还跟在她后头呢，怎么一转眼不见了？
    此地人多，不会是不小心走散了吧？
    算了，无头苍蝇似地找也没用，先玩吧，等会儿回马车那里集合。
    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一排杨树后，钱管家正在苦口婆心地劝人呢。
    “主子，您怎么又跟来了？”
    赵长卿的手，正扒着一个树杈子，从缝隙里，远远地看十几米外的那个背影。
    “三月三，人人都能来这里，庆祝节日，为什么我不能来？”他冷声道。
    钱管家：……我的母语是无语。
    没等他开口，赵长卿接着又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家里不用守孝了吗？怎么她还是穿得这么素？”
    穿得素，身上也素，没一件惹眼的首饰。
    “赶明儿你去城里最好的首饰店，拣好的买上几套，还有，去绸缎庄子里，拣几匹鲜艳的布料，给她买回去做衣裳。”赵长卿吩咐钱管家。
    “那我怎么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历？”
    “就说我送的。”
    不过是几件衣裳首饰罢了。
    “那她要是问您为什么送东西，我怎么说？”
    “送便是送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有钱，我愿意，我开心。”
    “爷啊，您别急，容我禀报。”钱管家压低声音，“您知道主母现在的宅子，隔壁住的是谁吗？”
    “谁？”
    “程廷睿，程二当家。您送这么多好东西，把主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您自己远在边关，瞧不见。那您猜，谁能瞧见呢？”
    “……”
    “主母穿戴一新，打扮齐整，这么水灵灵的一个美人儿，别人见了会怎么想？”
    “……你闭嘴。”
    “好嘞。”
    程廷睿住她隔壁？
    程廷睿住她隔壁！
    赵长卿扒着树杈子的手暴出了青筋。
    “她怎么自己站在那里？怎么不见韩文正？你们就放心留她一个人？”
    钱管家：您这不是扒着树杈子盯着人呢吗？
    丢不了。
    “韩文正少爷现在应该是在那群女孩儿堆里。”
    “女孩儿堆里？这又是什么花样儿？”
    “主母说，要多认识多了解异性，以后才不会轻易被欺骗感情。认识的越多越好，认识一两个不够，最少也要认识成千上百的。”
    赵长卿：这就是何悠悠对待感情的方式？多认识……男人？
    她到底想认识多少男人？
    钱管家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
    就这一会儿，主子这脸色就变了几回，越变越难看。
    再看下去，恐怕会大伤元气。
    “主子，要不……您还是早些回去？边关大事要紧，耽误不得。”
    “……你闭嘴。”
    “好嘞。”
    女儿堆里，韩文正却是混得风生水起。
    他是服务行业出身，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培养良好的服务意识。
    对客户要笑脸相迎，要温和有礼，要逢迎。
    放不下的身段？
    撂不下的面子？
    在他这里，不存在的。
    更何况，他长得还好。
    十几年的扮丑经验，毫无偶像包袱。
    甚至平时被人讥讽嘲笑惯了，即便是现在恢复了容貌，也常常会忘记自己是怎样的绝色。
    美，而不自知。
    这是更大的杀伤力。
    “这位姐姐，您身上这件襦裙颜色甚好，衬得您脸色白皙，娇俏无比。敢问是从哪家成衣铺子里买的？”
    女孩儿举着团扇，遮住红透了的半边香腮。
    “奴家从祥云坊买的布，自己做的。”
    韩文正一边记，一边称赞道：“姐姐真是好巧的手啊！这祥云坊可是姐姐最喜欢的布庄？姐姐为什么喜欢他家？”
    “是，奴家最爱这家。他家常常有外地来的新样子，颜色也好看。”
    ……
    一堆女孩儿围在韩文正身边。
    性格羞怯的，迟疑着不敢靠近。
    大胆的，直接上来和他攀谈。最后自然是被韩文正套走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