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淡，像窗外掠过的冷风，没有吹拂的痕迹却让人如堕冰窟。
    宋未雨心头一梗，本还狂跳的心脏逐渐枯败。
    又不舍得直接挂掉电话，不是要质问他为什么大半夜跑到香山湖嘛？
    话就在嘴边跃跃欲试，她不能关键时候了怂吧？
    “你，这几天晚上是不是去了…”她扣真皮座椅的力气越来越大。
    “香山湖…”声音被一阵快速且夸张的油门轰鸣声掩盖。
    “什么？”傅海棠没听清，但好像猜出了，她要问什么。
    站在楼顶的冷风中，心跳也停了半拍。
    明明都是三十年的夫妻了，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仿佛一只柔软的小羽毛，搔得两人心尖一阵接一阵地颤栗。
    他耐心等着宋未雨回答，俊逸儒雅的面容被黑夜增添一分惑人。
    没等到宋未雨的声音，却听见李念故意压低嗓子:“陈…陈放，来了。”
    宋未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窗外看去。
    陈放的布加迪正急停在她平行的外侧。
    车窗缓落。
    男人冷漠带着伤感的眼神从她耳边的手机上滑过，随即定在她微红的双眼。
    两人隔着两台车，穿过冷风对视。
    “你刚才，要说什么？”手机里头的人又问了一遍问。
    他想，今晚她既然能给他打这通电话，就说明，她心里是记挂的。
    他更想，看看宋未雨在陈放面前，会跟他说什么。
    宋未雨听见手机那头的声音，这才惊醒，连说再见都忘了，一下挂断了手机。
    傅海棠依旧举着手机，在冷风中听着里面的忙音。
    短暂哼笑一声。
    刚才心尖还轻轻搔动的柔软羽毛，就像沾了冰冷的水，死贴得黏在一起。
    他低头看了眼被衬衣盖住的小臂，微微一动就疼。
    可他却忍不住，宁可伤害自己释放压抑，也不愿意忘了她。
    现在，这疼好像在提醒他:你可笑又不值得。
    “李赫，把治疗次数增加吧。”
    既然知道不值得，就借用外力，那个医生不是很有名么？
    其实这两次的治疗是有效果的吧？比如现在，他已经不想伤害自己，而是想忘了她。
    下半生忘了她，爱上别人。
    再娶一位傅太太…
    反正，傅董地位永远不会变，至于太太是谁。他愿意是谁就是谁。
    —
    宋未雨挂了电话，才后悔没好好说一声再见。
    她总是这样，陈放和傅海棠同时放在她面前，让她选择。
    她一定会先舍弃傅海棠。
    短暂后悔，她看着陈放不悦的侧脸。披好了外套，就要下车，被李念一把拽住。
    李念压低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些怒气:“宋未雨，你只长智商不长情商？”
    “这么多年，每次只要和陈放有关，你都选择委屈傅海棠。你刚才想都不想，条件反射一样挂掉他电话。”
    “你有没有想过，他在手机那边会多难受？”
    宋未雨怔在黑夜。
    李念看她傻愣的模样，抓紧她的手腕:“你不能因为他溺爱你，就总有恃无恐地作践他！他可是傅海棠，京城数一数二的爷，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的小姑娘都排队等着上他床呢…”
    宋未雨握在车窗框的手，逐渐用力泛白。
    她真的能心平气和，看他喊别人‘傅太太’？
    她当然不能，她占有欲多强啊。即使离婚，她也不愿意傅海棠再爱上别人。
    陈放看着她长长的卷发飘出车窗，看见她白皙清瘦的脖颈。
    也看见她握在车窗边的手指。
    那个属于别的男人的戒指痕迹，正在消褪。
    要褪就褪个干净。
    他左右抻了抻脖子，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眼中狠厉，眸光带刃。
    淡淡朝宋未雨道:“我等你很久了。”
    宋未雨转头看他。
    他跟傅海棠是完全不同的风格，若是她对傅海棠疏远，傅海棠会一而再再而三得凑上来。
    但是陈放不一样。
    只要她一表现出疏离，陈放就会马上刻意跟她保持距离。
    比如今晚，他连车都没下。
    ‘我等你很久了。’是28年之久。
    回头对着李念，掰开李念握她手腕的手，“人生有几个28年？这是我欠他的。”
    李念狠狠握住她:
    “难道傅海棠的28年，就应该无疾而终么？宋未雨，如果哪天你后悔了，回头却看不见他。你真的能释怀么？”
    “他不会总在原地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