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海棠仿佛没听见一样，依旧往前走，此时李赫说这种话，无非就是安慰的谎言。
    李赫无奈追上去，走在他身边，语气闲散缓慢：
    “你家那小狐狸啊，做买卖做生意没得说，京城女总裁里她算拔尖的。但是对于感情…她就是个白痴。她嘴上说不爱你，也不见得真不爱你。她嘴上说爱陈放，也不见得多爱陈放。只不过这几十年，她给自己树立的思想标杆就是：我必须爱陈放！我如果不爱陈放，我就是狼心狗肺，我就是罪恶滔天。”
    傅海棠垂眸继续走，没听见一样。
    李赫‘啧’一声，一掌拍在他肩膀：“你自己好好想想。还有，明天来医院找我。”
    傅海棠没搭话，自顾自回了卧室，只留给他一个隐隐颓唐的背影。
    李赫出门时 ，吩咐了章管家几句，告诉他原来剩的那些药不能吃了，得换别的。
    章管家颔首说了句：“李院长，我们家夫人脾气倔，但她或许能听您的话。您帮着再去说和说和吧，这婚真的不能离…”
    李赫盯着傅宅门口的梧桐树，眸中纠结，但更多的是无力。
    看了看天，喃喃:“一个月，应该能下雪了吧。”
    —
    傅海棠坐在墙角发呆时，宋未雨已经到了香山湖。
    进入香山湖区域就是内部路，修的比二环都平整，远处的绿化是白皮松，看着有些年限。
    她眼神发怔，望着不远处相隔甚远的一栋栋别墅，胸口又开始发闷。
    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拿出手机这才想起来，李念家也住在这。随手给李念拍了个远景，一排排火红的鸡爪槭甚是亮眼。
    李念正在家跟着私教做瑜伽，猛地起身打过电话：“你来香山湖干嘛？”
    “住。”
    住？李念蒙了，几日不见，宋未雨从傅宅搬到这里说明…
    “你跟傅海棠真离了？”
    她嗷一嗓子，“你等着，我们在陈放别墅门口见，5分钟就到。”
    宋未雨挂了电话，脑袋靠着车窗放空，看车缓缓驶入别墅前的私家道路。
    恍然间有一种错觉，从巴黎回来没多久，怎么像过了半个世纪一样漫长，好像每一天都在经历不同的选择和折磨。
    以至于她有些慌乱。
    窗外风景渐渐定格，车停在一栋欧陆风格别墅面前，典雅端庄，静谧浓郁，是当年宋未雨亲自选的。
    大门早已敞开，往里面走，看见四五名园林艺人正在萧瑟的初冬残阳下，修理枯枝，打理草坪。
    其实，这栋别墅自二十年前买了，除了偶尔的聚会，就一直没住过人，宋未雨也没在这留过夜。
    不过一直留了两个佣人负责日常打理和看管，保持可以随时入住的状态。
    李念先一步到了，瑜伽服都没换，束着发带就在台阶上朝她摆手。
    一胳膊肘挽在宋未雨小臂上，偷偷摸摸问：“不是吧，真离了？你藏得够严实啊，连我都不说？”
    宋未雨扬起一个不明显的笑，说实在的，她自己都觉得前几天那个民政局，去得太过顺利。
    本以为傅海棠还会拖些时日的，可那天陈放突然去了傅氏。两人就在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推动下，去了民政局，还签了字。
    顺利到匪夷所思。
    两人往客厅里走，宋未雨保持着微笑：“申请离婚了，拿离婚证还得等一个月。”
    李念看着她，张张口想说什么，又忍了。
    她想说，你笑得真官方真勉强。
    可是婚都要离了，现在说这话有点不合时宜。
    远远地，李念看见茶几上摆着几盘切好的水果，都是宋未雨喜欢的。咖啡茶吧那里，一个保姆正在转手摇磨豆机。
    “唉，宋未雨，别说啊陈放看着沉默寡言，又冷又硬的，对你倒是细心。”
    她盯着茶吧上翡翠庄园的私藏级咖啡豆，感叹咂舌。
    随着保姆手冲咖啡的动作，空气中慢慢散出酸苦的香味。宋未雨有些乏力，窝在沙发上闭着眼：“他一直细心，只不过以前在外人面前，他表现不出来。”
    保姆把咖啡送到了两人面前，宋未雨抿了一口。
    就放下了，再没动。
    李念看着她挑剔的模样，故意道：“好几千一杯的咖啡，说不喝就不喝？怎么，保姆冲的风味不对？是水温太热，还是冲泡时间太短？”
    宋未雨听出了她的戏谑，半躺支着侧脸。懒洋洋看着咖啡杯。
    其实每个人对咖啡的品味都不一样，即使再顶级的咖啡师，都冲不出来你心里钟意的味道。
    但，只有傅海棠能准确把握她想要的酸度和甜感。
    他不是专业的咖啡师，他只是在不断重叠的每一天里，刻意记住了她的喜好。
    怪他养刁了她的嘴。
    “其实都差不多，我也喝不出好坏，装模作样喝着罢了。”她故作满不在乎的话，是说给李念听。
    却更是为了安慰自己心头莫名的、比咖啡还酸涩的滋味。
    李念慢慢喝着自己那杯咖啡，盯着深褐色的液体，“宋未雨，在我眼里啊，20块钱的咖啡和2000块钱的咖啡是一样的。只是冲咖啡的人不同，所以，味道才有了差别。”
    “若是喜爱的人亲手冲的，即使酸涩，我也觉得风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