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海棠从未有过的好说话，和刚才刁难宋未雨的模样，判若两人。
    宋未雨倏地看向他。
    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倏然间觉得自己耳朵失聪，听不见一切声音，只看见傅海棠拿着那只中性笔，刷刷刷写上了傅海棠三个大字。
    就这么简单。
    因为沈兰因一句话。
    宋未雨滞顿在原地，三四秒后才反应过来，何止是她，沈兰因自己都愣了。
    可签名是真的。
    他签完字，直接把那支中性笔扔进了垃圾桶。
    随着那支中性笔落地的声音，宋未雨四肢有些无力，好像血液走到神经末梢就返回了心脏一样。
    她也发现，咬舌尖不是在所有场合都好使。比如现在，她要说话。
    只能又掐着自己手心才保持面色无恙。
    平心静气道：“傅董今天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顺便去民政局登记离婚，用不了……”
    “没时间，你看不出来我这有人，忙得很么？”傅海棠冷漠地打断她的话，轻扫她一眼。
    宋未雨点点头，对，他现在有人。
    “傅董，这几天我都会在公司办理手续交接。请傅董召开董事会吧，我把股权转交给宋景明跟傅春和，需要走流程。”
    “嗯。”
    傅海棠握着钢笔，看着自己的水杯，表情说不上阴沉也算不得开心。
    宋未雨抬脚想走，转身看到沈兰因身上的旗袍。咽了咽嗓，无法克制地去想，以后，他会把所有的爱，所有的呵护全部给别的女人，会让别的女人取代她做了30年的傅太太的位置。
    虽然，这个自虐的想法，从她决定离婚开始，几乎每天都会想一遍，好像在脑中演练过那么多遍，只是为了让自己先适应。
    可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有一种排山倒海的窒息感，之前所有的演练，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她声音有些哑，但尽量平稳：“沈总，旗袍很好看，眼光不错。”
    傅海棠这才抬眼，去看沈兰因的旗袍。
    毕竟沈兰因进来，他并没过多关注。直到宋未雨进来，他的所有注意力便都在宋未雨身上，所以现在才发现，沈兰因身上这件，颜色质地，有些像今年定制的云锦。
    不过，做差远了。
    收了眼，看向宋未雨。
    她拢了拢身上的羊绒开衫，去穿高跟鞋，可能是硬把脚挤进去实在太疼，她脸色有些惨白。动作却没停，她生怕他看出她的软弱，硬是把那还没拆线的脚塞了进去。
    她疼得手心弥出一层汗，呼吸都忍着。
    心疼是不可避免的。傅海棠捻着指尖，心疼得像有人攥着他的心脏，生生捏碎的滋味。
    他以为自己心已经碎的捡不起来，不会再疼了，可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就是有本事让他摊着一地稀巴烂的碎片，也疼到难以忍受。
    上辈子欠她的。
    “沈总，你先去外面等我，我处理点事。”
    沈兰因站起来，点点头，等着跟宋未雨一起走，“好，那正好我送宋董出去。”
    一副女主人的派头。
    宋未雨实在没精力说什么，心里翻滚着的酸加上身体的疼，折磨得她一丝力量也没有。
    垂眉顺眼，一股子逆来顺受。
    傅海棠站起身，往宋未雨身边走，慢腾腾道：“不用送，她还不走。”
    沈兰因愣住，有些不满，嫉妒地看了宋未雨一眼，却也不敢说什么，带着闷闷不乐离开这间办公室。
    她出了门，临关门前一秒，看见傅海棠正弯腰半跪，动作轻柔给宋未雨脱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