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透过门上那块细长的玻璃，偷偷压进晦暗的病房。
    成为这个房间唯一的明亮所在。
    “看什么呢？”
    陈放顺着她的眼神，冷冷睨了一眼门外。
    早在她装睡，他打算起身离开时，就发现了门外那个高挺的影子。
    所以，他才选择留下，然后在门外那人睚眦欲裂的眼神中，去吻她。
    听到陈放的询问，宋未雨像被捉住的小偷一样，慌忙回头。将脸埋在陈放脖颈处，紧紧抱着他。
    “没什么。”
    心中的迷茫顾忌，混着利剑搅动的痛，她迫切地需要一颗定心丸，“陈放，你爱我么？”
    陈放看向她，月光正打在她光滑的脸上，增加了一层看不透的朦胧。
    他探究的目光一寸寸游走在她的眉眼，试图瓦解这层让他产生不安感的朦胧。
    在这之前，她对他是毫无保留的，不管是信任还是爱情，虽然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可她的偏爱已经足够让他安心。
    可今晚吻她，她在走神。
    而且，现在竟然还问他‘爱不爱’，她明知道答案，以前也根本不会问。
    陈放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精致的面容，皱起眉，眼底翻腾着不悦：“怎么会这么问？”
    她被迫跟他对视，也看到了他眼底的不悦。
    “干嘛不开心，问一问都不行？”
    “你明知道答案。”
    “那也想听你说。”
    陈放看着她眉眼弯弯的笑，心里这才舒服点。一把握起她的手，伸进自己衬衣里，按在胸口。
    “不止爱，你是我的命。”
    宋未雨微凉的掌心紧贴着他胸肌，手下是一道道凸起。
    她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一寸一寸用指尖探索着，坚硬的肌肉上，是疤痕。
    摸到锁骨下方，有一个厚重的弹孔。
    “还疼么？”
    “不疼，即使被击中那一瞬间，我也没疼过。”
    他全是庆幸，庆幸这颗子弹不是打在她身上，庆幸这些刀不是砍在她身上。
    宋未雨看着他深邃的眼神，抽出手去解他的扣子，直到露出他精壮的胸膛，看到他身上那些‘视她如命’的证据。
    她再次确认，能给她安全感的，永远是他。而且，这些为她受的伤，她一辈子也还不起。
    她对着那个疤痕吻了上去。
    “陈放，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说完这话，才微微抬头，看着他流畅的下颌问：“你今晚不对劲，是不是已经知道，傅海棠跟我提了离婚？”
    他今晚太过放肆，肯定是知道什么了。
    也只有离婚，能让他这么主动。
    “对，我知道了。”
    “我知道他提了离婚。其实我原本想着，有他护着你，你会安全些。但前几天我看你，明显被他折磨得不成样子。我才后悔，那晚，我不该走。”
    那晚，傅海棠说，他不该让她等，他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所以他怕了，怕自己伤害到宋未雨。
    “你不知道我多害怕，害怕你被我的仇家伤害，害怕两年以后我回不来，害怕你等来一具尸体。所以，我那晚想，只要你安全，不管在谁身边，哪怕我一辈子看不见你，都行。”
    与其跟着他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倒不如让她留下继续当傅太太。
    他的这番话，让宋未雨想起漫长岁月中，他不顾生命的一切付出。
    那些真实的、充满血肉的回忆，像雨后春笋，迅速滋生并填满她的心房。
    如果没有她，陈放也不会活得这么累，他本没有眷恋和软肋，是自己用无名无分的绳索，禁锢了他30年，成为他这个浑身獠牙的猛兽身上唯一柔软的部位。
    她得负责，不仅要负责，还要好好爱他。
    她释然地笑了笑，听完了他的长篇大论。
    在他嘴唇上轻轻一咬，眼中狡黠：“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你上次跟我表白…好像是，十年前吧？”
    陈放舔了舔她刚咬过的嘴唇，：“没变的东西，干嘛一直说？”
    宋未雨心里叹了口气，他总是不说话，不会哭不会闹。
    你对他好，他就受着，你对他不好，他就觉得是自己活该。
    “陈放，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你以为的安稳，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你安全，想要每天看见你，摸到你。即使某天你受伤了，我也要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想你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独自疗伤。二十年前，我就差点失去你，现在…”
    “那如果我有一天，突然死了，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