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修居住在一处离街上不远的地方，是一座青墙院落，庭院里种满了灵草。
月光下，离燕弄打量了其中一朵绚烂华美、圆润可爱的红色灵花好一会儿，“天品阿芙蓉。”
天下数一数二的毒花。
医修也凑过来，欣赏自己种的花，“这花好看。”
只怕不是因为好看才种的——是用来制毒的。
一同走进屋里，医修点了蜡烛，便开始配药。
身形矮小的青衣男子在高大的置药百子橱柜前够力拿上层的抽屉药材。
离燕弄走过去帮忙。
医修打量他好几眼，默默把身体拔高。
离燕弄问，“这是什么术法？”
“缩骨术啊。”
他可能以为这个术法只能缩小体型，于是问道，“有没有可以随意变幻体型的术法？”
“就这个啊，变高变矮，变肥变瘦都可以——你该不会没学过吧？”
离燕弄沉默了。
医修对他兴趣更加浓厚了，“你是他们说的什么州第一杀手，他们不知道你是坠魔吧，谢不念不是你的真实身份吧？你连这个基础的术法都不知道？你是哪个宗门的？你没上过学吗？你骨龄多少啊？什么灵根啊？”
确实缩骨术并不基础，在宗门里属于高阶法术，资质平常弟子较难掌握，只是医修认为的基础罢了。
他说，“我会一个改变骨型的秘术的，只是只能改两个时辰。你问的太多了，在这魔界里只有你知道，不是真实身份，没上过学。”
医修拣好药，蹲在火炉前熬药，“就是我这里有个实验，想请你帮帮忙。”
“你先说。”
“你想修灵吗？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机遇呢！错过可就没有了哦！”
离燕弄蹲去对方身边，“我不修灵。”
“为啥？”
“我喜欢当坏人。”
“你不像坏人。”
玄衣男子浅浅一笑，“你的实验是什么？”
医修轻咳两声，“灵根接连经脉可修行，若是在灵根中又连接一副经脉，岂不是可以修灵又可修魔。”
“言之有理。”
“你到底答不答应啊？此次我必定胜券在握！”
“有测灵石吗？”
“那边。”
医修指了个方向给他。
离燕弄拿着测灵石回来，当着对方的面，明红魔气凝出指尖：
归属：天灵根
骨龄：四百九十岁
修为：合体初期
医修惊得顿时腿软，跌坐在地，大叫道，“靠！你居然是离燕弄！你没死！”
离燕弄恢复了原貌，眉眼带笑地俯视对方，“我很出名吗？”
“你是剑尊弟子！又是天灵根！天下第一灵境被你占为己有了！你还用剑尊的本命剑自刎！你说你出不出名！”
离燕弄神色冷凝。
医修小心翼翼打量他，“不好意思啊，我只是被你的真实身份吓到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所以你要做实验吗？方便回去复仇……去耍耍他们也行啊……多个身份多层保险嘛……”
他说，“你倒会说话，你替别人做过吗？成功了吗？”
“没成功过……可能是因为他们灵根太差了——这次一定能成功！”
“失败会如何？”
“就沦为废人，灵根若是承受不住外接的经脉，灵根会……崩裂。”
他问，“你之前找的人是灵修还是坠魔？”
“当然是灵修啊，坠魔百年不见一个，大多都被……”医修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这动作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少年的经历。
离燕弄的神情瞬间冰寒。
医修朝他合手三拜，“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的！求求你原谅我！”
“你做何这副姿态，我答应你。”
医修这会儿倒诧异了，“你为什么要答应？你已经是合体境了，年纪轻轻——要是我真的失败了呢？”
天下的合体境大能也就二十九人，若是加上他便是三十人。
修行中，悟性和资质同样重要，无数人因心性不坚而上不了更高一层境界。
化神境冲往合体境的道途中，十有八九的化神后期者陨灭在渡合体境的雷劫之下。
他说，“想去灵界玩玩罢了。”
“那个，你现在的修为也可以去玩的。”
离燕弄把测灵石递给对方，医修默默把手放上去，浓郁翠色灵气萦绕：
归属：木灵根
骨龄：五千六百零一岁
修为：化神后期
容貌俊美的少年声音好听，却格外打击人，“你好老呀。”
医修把火灭了，从碗柜拿出一个小碗，将汤药倒进碗里放凉，良久才道，“你年轻，我老。”
离燕弄仔细瞅着他郁闷的表情，指尖凝出一朵红色小礼花炸开在他面前，“你的心可不老，和我一样年轻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有趣啊。”医修也凝出一朵绿色小礼花给他。
他问，“你们医修是不是很缺钱？”
“那肯定缺钱啊，要买的药材太多了。”
“当杀手有钱。”
“那个，我把毒药给你，你来接任务毒人，钱能分我一点吗？”
这话听起来很傻，以少年的实力根本不需要用毒来杀人。
这是对方向少年发出的友好信号，是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志同道合。
他说，“可以啊。”
“真的？！”
“真的。”
医修把药给他，“要等三天才能做实验。”
少年举止优雅地喝着药汤。
医修问他，“你觉得我是坏人还是好人？”
离燕弄停下喝药，认真道，“天下没有至善至恶之人，问心无愧就好，你对我来说是好人。”
医修勾起唇角并不说话，听到这话的他大概是开心的。
管世人如何说，坚持己心便是无上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