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坐在地上，不搭理男子。
    张仪纡尊降贵地蹲了下来。
    “如今想回去了？”
    离燕弄凝眸看着对方。
    “你修了魔道，你敢回去吗？”
    “师尊的斩清剑专杀邪修，你觉得他会杀你吗？”
    “不是要去看梨花吗？去吧。师兄在这里等你下来。”
    离燕弄说，“把你扔的垃圾拿走。”
    张仪笑容消失，随即玉牌被灵气碾碎。
    脸色惨白的少年站了起来。
    男子和善地看着他，道，“燕弄师弟要师兄带你上去吗？”
    “你没事吧？”
    “从莫问城走回来累不累？”
    “你有病是不是？”
    “师兄只是考验一下你罢了。”
    “虚伪。”
    张仪拿出测灵石，“师弟可否让师兄见识见识百岁的天灵根是何等境界。”
    张仪把测灵石递过来给他。
    他把手放了上去，用的是被对方留下五个指洞的那只手，鲜血淋淋地滑落在线条流利的手腕，又顺着指尖如缕不绝的落下地。
    透明的晶球顷刻之间溢满明红之色，也一同染上殷红的血液。
    张仪笑了笑，“元婴后期。”
    离燕弄怔怔地看着测灵石上方浮现的文字。
    张仪瞧着他的神色，“怎么？很惊讶？你只测过两次修为吧，如此说来，师兄对你还是不错的，现在知道修为高不高兴？”
    男子把被他刻意弄脏的测灵石碾碎，给自己施了个净尘诀，悠悠道，“如今真是可惜了。”
    经脉一断，再无法修炼，修为也就止步不前。
    一会儿后，张仪看向一言不发的少年，替他施了个诀。
    他说，“我要去看梨花了。”
    时候已至午时，日光强烈。
    他的视线一片发蒙透红。
    他扶着山壁，一级一级地走上青石阶。
    他没有回头看张仪。
    衣袖被他挽起，手腕上的伤口流着的血落在了每一级台阶，在斑驳的山道上连成一条血痕，他的衣裳却一片洁净。
    天色渐渐转黑。
    狭长的山道没有路灯。
    少年踩空了好几次，跌在坚硬的石阶上。
    他要是用神识视物的话，剑尊会发现他有修为的，他不想剑尊知道他是魔修。
    时隔半年，他连走带爬地上了剑道峰。
    走完最后一道石阶，离燕弄用袖里的内裳擦去了满手的血，伤口被他重新放下袖子裹实了。
    天已经很晚了，黑沉沉的，他看不见什么清晰的事物。
    他看了看模糊不清的梨花树，缓缓跪在剑尊的屋前。
    “剑尊安在，离燕弄自请离宗，望剑尊成全。”
    剑尊打开了门扉，站到他身前。
    少年低着头，连煦抬起他的下巴。
    “为何？”
    “我不想在问剑宗住了。”
    连煦微微蹙眉，运灵探查他的身体。
    一探之下，连煦原本沉寂乌沉的眸子掀起波澜，“何人所为！本尊替你讨回公道。”
    离燕弄抿了抿唇，艰涩道，“我自己的仇自己报。”
    清冷如画的男子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请剑尊将我除名。”
    “滚！”
    “谢剑尊成全。”
    连煦冷冷地凝视他干脆利落的离开，一挥手击倒了那株梨花树。
    离燕弄走到山道时，手腕上的血已湿透了衣袖。
    月影婆娑，夜霜深重，天色未明。
    他走下剑道峰时，张仪已经不在了。
    离燕弄脚步虚浮地走到了宗门出口，值夜的守宗弟子换了一班。
    其中一人上前，“宗主让你在此处等候一二。”
    ”谢谢告知。”
    五更时分，天差不多开始亮了。
    离燕弄伫立在宗门里，望向外面，外面也是长阶，是凡品的莹白玉石所铺设。
    开阔的玉阶道路，两边的景物是树，四盏明灯高悬在巍峨大气的宗门檐角。
    孤寒的人影被灯光照得老长。
    少年所站的地面汇了一滩血。
    张仪悄然走至他身后，“梨花好不好看？”
    “不如你好看。”
    张仪：“……”
    男子步履沉稳，径直越过少年。
    离燕弄跟上张仪出了宗门。
    两人一路无话。
    少年的血流了一路，男子全当没看见。
    走下长长玉阶，踏在宽平的板路，天已经微明了，略有些许曦光。
    “师尊不关心你。”
    少年不理对方。
    “他可是天下第一人，灵器金物、灵丹妙药信手可得，他却不愿施舍一丝一毫给你，你可是他的弟子。”
    少年还是不说话。
    “他知晓你经脉断裂，却不帮你治愈，反而让你自行离去，你说他是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离燕弄脚步一顿，两人的视线相撞。
    张仪叹气，“你太弱了不是吗？他看不起你，有的人的命就如同蝼蚁一般低贱。”
    “你想要他的命。”
    “燕弄师弟说笑了。”
    离燕弄皱眉，“你别恶心我了。”
    张仪抬腿往回走，“来日再见。”
    “张仪，你就是贱。”
    张仪回他，“离燕弄，你也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