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收到十七娘亡故的消息，他猜想赵元璟一定爱极了他的女儿，以他女儿的才智，定然能把裴太后耍的团团转。
    “十七娘已经许久联系不上，想是被严加监管着。”闻太师沉吟，“大姑娘还在陶家，让她利用镇北军兵权旁落，挑起段家对那皇帝的猜忌。”
    段家为皇帝出生入死，他就不信段家甘心交出兵权。
    他闻氏一族的门生故吏遍布大殷，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他还不放在眼里。
    闻太师吩咐儿子们联络各自的门生，在大殷传赵元璟是个靠女人扬名的草包，让段允贤回京都，只为夺回镇北军兵权。
    段允贤正在京都和蒋娆培养感情，一群依附段家的官员和幕僚，以镇北军兵权旁落，是皇帝要对付段家的先兆，频繁登门打扰。
    还有更离谱的说，皇帝要亲征大乾，顺势收缴段家握着的镇东、镇西兵权。
    段氏族人被搅扰的人心惶惶，连段羽都坐不住了，跑回晋王府找段允贤。
    “十一哥哥，皇帝不会真的要对付咱们吧？”
    蒋娆被滋养的面色红润，给她端了一盏热茶：“六妹妹莫急，有话慢慢说。”
    段羽急声说：“圣上已经拿走镇北军，若是再把东、南二军交出去，京畿、都畿的兵权也保不住，那咱们就要被灭了！”
    段允贤不悦：“少听外人挑拨，大乾被灭国，段家都不会被灭。”
    段羽被噎的干瞪眼，虽然她也觉得段家难以撼动，但架不住庶支的族人一直传递负能量。
    “那传言总不能是空穴来风吧？”
    蒋娆温声道：“许是有心之人刻意为之呢，六妹妹仔细想想圣人重用的大臣，就不会被误导了。”
    圣人重用的蒋家、陶家、贺家、曾家、何二郎家，哪一个不是与段家有直系亲，就是段家有人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他们也能保住段氏无辜族人不受牵连。
    以段家目前的状况，只要安分守己，约束好族亲，十年内不会有大忧。
    段允贤肃容问段羽：“圣人重用你夫君，还不够安你的心？”
    段羽拧着眉头说：“他在南地享乐，我都多久没见过他了，他被重用，对我没一点好处。”
    越王一家靠着皇帝翻身，还有陶家护着，她都不能像以前那样欺负世子。
    她夫君现在胆子肥硕，外头养着女人，哪还有以前的乖顺听话。
    还不如不被重用呢。
    段允贤无语赶人：“你有苦去找母妃诉，朝中的事，我有分寸。”
    他回来才知道，赵元璟从北凉回到京都，就打算亲自上阵打大乾，一直在为此谋划。
    命齐海承嗣虞氏的香火，赐下爵位，明显就是讨好蜀国。
    蒋太尉清楚蜀国陈家的底细，通过和兖国公诉苦，与他一起向皇帝陈情，借口蒋娆独守多年，把他从北疆叫回来，劝他激流勇退。
    段羽道：“圣人亲自鞭打裴贵妃，哦，是裴宝林，又下令遣散后宫，朝臣连劝都不敢劝，十一哥哥，你可别被他纯良的外表骗了。”
    蒋娆头疼的说：“六妹妹，裴宝林犯了大错，圣人才惩治她，你不要妄议。”
    “那他还赐死了梁诗与何氏，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可都是他的枕边人，他一点都不怜惜，更何况是曾欺负过他的段家。”
    赵元璟是越王世子的靠山，还是她曾经欺负的对象，段羽怎么看他都不顺眼，总觉得他是在报复自己。
    段允贤蹙眉：“你最近都和谁玩在一起，少同那些人在外头搬弄是非。”
    梁家、何家都与闻太师关系匪浅，定然是她们配合闻庶人在宫里兴风作浪，皇帝忍无可忍才赐下毒酒。
    裴宝林完全是咎由自取，没直接弄死，都是皇帝顾念着太后与裴家的脸面。
    “没同谁玩，就是丫鬟在外头打听到的，我当乐子听听。”段羽不耐烦被他教育，借口去找晋王妃，一溜烟的跑了。
    段允贤揉揉眉心：“祸从口出，她这是被人挑起了怨气。”
    蒋娆吩咐下人撤去茶点，贴心的为他按压太阳穴：“六妹妹同你亲近，说话才随意，在外头不这样。”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万事都不可大意。”
    赵元璟这人能屈能伸，面对陈娇娇，脸皮厚的出奇。
    蒋太尉想办法把他叫回来，定然是被皇帝的手段震慑住了。
    蒋娆道：“除了越王妃姐妹，六妹妹就与陶湘玩的多，俩人的夫君都没在身边，有相同的话题聊，陶湘是允礼的王妃，不会胡乱说话。”
    皇帝明显要抬虞家，越王妃姐妹最近又抖擞起来了，段羽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同她们多相处。
    段允贤思忖片刻，叫来紫烟：“去把世子妃身边的丫鬟都敲打一遍，嘴碎的让母妃尽快换掉。”
    “诺！”
    蒋娆矮身靠在他的背上，藕臂交叠在他胸前，红唇附在他耳边，隐晦的提醒：“梁家与何家人被囚着也不安分。”
    梁诗被赐死后，梁大夫人利用孩子向虞月娴求救，虞月娴只给银子，不为梁家求情，她就挑着梁词找虞月妩麻烦。
    虞月娴住在越王府，梁家传点消息到段羽耳朵里并不难。
    何家出事后，一直在积极联络同样被囚的裕王，想趁皇帝不在京都博一把，失败就逃去大乾。
    是谁在帮他们和外界联络，也不难猜。
    皇帝的城府都很深，一手欲擒故纵玩的尤为厉害，自他不声不响处置了何家，朝中大臣现在都很畏惧他。
    段允贤握着腰间挂着的宝蓝色狼头吊坠，手指摩挲尖尖的狼牙，几不可闻的轻笑：“果真是我的好贤内助。”
    得到他的肯定，蒋娆面若桃花，柔声说：“夫君在外劳碌，这都是妾应做的。”
    段允贤同她话了会儿家常，获取足够的信息，说道：“我去趟陶家，晚上不回来用饭了。”
    “妾给王爷留盏灯。”
    “无须等我，回来太晚，我就宿在前院，你好生歇息。”
    蒋娆知他有要事去办，也不缠他，将他送上马车，给蒋家送了回信，就去陪晋王妃和段羽唠家常。
    自从闻太师称帝，闻氏的出嫁女死的死，卧床的卧床，陶闻氏过得如屡薄冰，从前交好的姐妹，都不与她来往，宴会也没人邀请她。
    闻太师的来信让她看到离开大殷希望，第一时间联系冷宫的闻庶人，婉转的表示，想请她分担压力。
    绿腊收到信，让人临摹闻庶人的笔迹给她回复，说陶家厚道，劝她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保命要紧。
    陶闻氏想改变悲催的现状，又往宫里送了两封信。
    绿腊不耐烦劝她，让她自己看着办，随后就把她递进宫的信送到陶家。
    段允贤到陶家时，兖国公刚从皇城回府，正在为不安分的陶闻氏头疼。
    “王爷忽然造访，可有要事相商？”兖国公把他请入书房，命人端上茶汤，就把一应下人远远的赶离。
    “晚辈想听听，叔祖父对圣上要亲征大乾的流言，有何看法。”
    兖国公怔忡片刻，失笑：“十一郎与皇后在北疆相处不足一年，怎学会了她那耿直做派。”
    用称呼拉近距离可以，京都可不兴这么直来直去。
    段允贤面上浮现出一丝温柔：“也没甚不好。”
    赵元璟就吃这一套，陈娇娇，贺武，都是这样的悍匪脾气。
    “圣人亲征，事半功倍。”兖国公说完，蒲扇大掌在碧绿的空茶盏上扇扇，“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