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箫儿拿着那封仅凭记忆仿造出来的文书摆在褚明野面前，褚明野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接着却突然神色大变。
    他一把拽走被褚箫儿压在手下文书，急声问道“你从哪弄来的这个？！”
    褚箫儿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她坦然道：“当然是褚清寒书房里。”
    褚明野脸白了一瞬，接着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突然松了口气，他倚在凉亭的靠背上，状似不经意间开口道：
    “既然是从太子那里翻出来的，你去和太子商议不就好了，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哦。”褚箫儿语气平淡道：“我还以为这是你做的呢。”
    褚明野的脑子一下子惊醒了，他看着面前还不到他胸口的小丫头，心中笃定对方就是褚清寒派来试探他的。
    “笑话！要不是你莫名其妙的拿给我看，本王见都没见过这个东西，你现在居然说这是我的？你怕不是想救褚清寒想疯了，见了谁都要拉下水吧？！”
    褚箫儿估摸着亭子里的酒气应该散的差不多了，才找了个最边缘的地方坐进去，她故意吊着褚明野，说话也不紧不慢。
    “褚明野，这些年你喝酒把脑子也喝没了吗？怪不得父皇总是提起你就摇头。”褚箫儿状似可惜的叹道。
    褚明野讥笑一声，眼里明晃晃的嘲讽好像在说‘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
    “你不会真的觉得父皇对你纵容至此真的是因为疼爱你，所以对你好吧？”
    褚明野一点都不客气，尖锐的话像是故意要往她心口扎：“先不说小四小五，就说小七那丫头，满宫上下就连皇后对她都有几分上心，再看看你......”
    褚明野勾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恶劣：“六妹啊，你说你自己的母后都不待见你，你还指望谁疼你啊？父皇对你确实好，什么都依着顺着你，可惜父皇对你越好，你对太子越亲近，父皇对太子的防备就越深，谁让你只跟太子关系好呢？”
    “父皇是舍不得罚你，但他舍得罚太子啊......”褚明野笑了，幸灾乐祸道：“哪次不是你惹出来的祸让褚清寒背锅。”
    褚明野的语气就像在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小辈，理所当然的模样听的人莫名火大：“我说六妹啊，你都拖累了太子和皇后那么多年了，太子和你母后居然还能容得下你，你也该感恩戴德了吧？”
    “一族荣宠全都给了一个活不长的病秧子，甚至连太子都分不到半点。一个公主而已，就算让你多活几年也给他们带来不了任何好处，沈家这些年怨言不少吧？”
    “而你居然还在沾沾自喜，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褚明野几乎没有克制自己的嘲讽。刺耳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褚箫儿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褚箫儿只是静静的听着他嘲弄，什么都没说。
    这应该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吧？
    她上辈子从来不知道原来所有人是这么看待恒帝对她都疼爱的。她和褚清寒此消彼长，她被父皇捧在手上的同时，因为她和褚清寒血脉上的关系，褚清寒就要面临恒帝源源不断的猜忌，上辈子母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愿意见她吧？
    褚箫儿微微勾了勾唇角，眼里无波无澜的平静让人始料不及。
    她薄唇轻启：“所以呢？这难道不是因为母后自己太懦弱了吗？”
    褚明野对她这副平淡的样子感到惊讶，他记得这丫头可是最讨厌有人议论她母后的。
    褚箫儿不疾不徐的说着，话里的冷漠是谁都没有料到的：“她既然不满父皇的决策，为什么不去和父皇辩论？反而把问题纠结于自己年幼的女儿身上，以冷待来惩罚报复自己无辜的孩子，难道我还应该谢她不成？”
    “至于褚清寒，既然身为哥哥，替我受罚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那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褚箫儿的声音很淡，同样也很平静，褚明野知道这就是她真实的想法。
    而然正是因为清楚她内心确实如她所说的那般所想，褚明野才会心惊。
    这丫头明明之前那么在乎皇后和褚清寒，只要谁提了皇后她都要生气，一说褚清寒不好她就冷脸，现在却又突然变成这幅满不在乎的模样。
    照她那意思，所有人都应该以她为中心，万事以她为重，就连自己的母亲和哥哥也不例外了？
    从小疼爱的妹妹原来是这么一幅自私又凉薄的样子，褚明野不禁有些可怜起褚清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