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偏头，浅色眸子对上他可爱的杏眼，在他希冀的眼神中点点头：“记得，好像叫……奥……”
    他瞳孔骤缩，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陈思文眉头紧蹙，摇摇他的肩膀：“宋南，你怎么了？”
    然而宋南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他身体止不住颤抖，惊恐瞪大眼，泪汹涌流出，顷刻浸湿脸颊。
    他口中唾沫迅速分泌，冷汗接连溢出，脑袋迷迷糊糊，已听不清陈思文的呼唤，也感知不到其他，只知道有一双巨大的、散发可怖气息的、无法让人直视的眼正“看”着他，“看”着他的一言一行，仿佛只要再多说一个字，就会被一种极其恐怖的存在缠上。
    宋南大口呼吸，窒息一般喘着粗气。他心中一直默念不会再继续多说，那眼才渐渐褪去。
    “宋南？宋南？你怎么了？”
    身体不断被摇晃，吵闹的呼唤声击碎一丝恐惧。
    宋南抬头，这才发现眼眶酸涩的不得了，想来是落泪落得太狠了。
    “宋南？”陈思文察觉他状态不似刚才那么诡异了，暗自松口气，“发生什么事了？”
    宋南眼神恍惚，呆滞回应：“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了。”
    众人微惊，皆严肃地看着他：“你记得具体样子么？”
    宋南颦眉，脑中回忆那双眼的模样，却总是蒙着一层雾，每当浓雾暗淡些许，脑袋便会刺痛起来，阻止他继续下去。
    他捂住脑袋，神色痛苦：“想不起来，头好疼！”
    众人相互对视，知晓他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存在了，是那种无法被人类直视与铭记的不可名状之物。
    戚砚眉头紧蹙，神情凝重：“可能还不止一个。”
    他顿住，环顾逐渐沉重同伴的表情：“还记得那次在寝室楼那看到的景象么？它们看起来可不是相处和睦的样子。”
    众人沉默，感到万分头疼。
    “这还怎么玩？存在一个就把难度升到顶级了，更别说这里有两个。”陈思文咬紧下唇，丝丝血液自唇瓣流下，又被舔去，“我坚持不下去了。”
    戚砚看了他一眼：“你想死？”
    陈思文手握拳，指骨“咔咔”作响，大腿处的绷带染上一层鲜红，又汇入暗红，二者相叠，红的发黑。
    吴萧佳皱眉，眼中满是不甘：“我不想死第二次，就算死，也不想当个逃兵。”
    “我赞同。”卢翔林应和道。
    陈思文眉头紧锁：“你们继续去调查吧，我要跟着宋南。”他说着，抓住宋南的手腕，轻轻摩挲，“反正都要死，不如和小美人多待一会儿。”
    戚砚注视他良久，点头：“如果发现什么线索，记得汇报。”
    陈思文撇撇嘴：“你还真是冷血呢。”
    戚砚顿住，笑容温和：“谁冷血还不一定呢。你身份卡上的信息，和你表现出来的差别很大。”
    陈思文挑眉，懒懒耷在宋南身上：“能在游戏世界里存活的人，哪个没点秘密？”
    他灿烂一笑，拉着宋南离开这里。
    宋南呆呆看着他，没想到他们对他毫不避讳，居然直接在他面前讨论副本问题。
    陈思文瞥了他一眼，伸手捏捏他软糯的脸颊：“你怎么这么让人喜欢啊~可惜你只是个npc，不然出了副本后直接把你带走当媳妇。”
    宋南垂眸，忽略他最后的用词，听他说的内容，似乎很有把握能成功完成任务，安全通关。
    陈思文搀扶着他，也不在乎他身边还有个npc，开始小声分析已知的线索：“‘祂’有两个，一个是主席，还有一个是潜伏在寝室楼的那个，祭祀活动大概是为了帮助主席提升实力，压制寝室楼下方的存在，那个存在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就看主席是打算把它封印还是吞噬掉。”
    他扫到眼宋南好奇的目光，似是把他当成听众，扯扯嘴角继续：“一个世界共存两个‘神’的可能性，只有一种，即两位‘神’还未分出胜负……系统规定进入副本的玩家越少，难度越大……‘神明’之间还没分出胜负就只有四个玩家进来……不得了啊~”
    陈思文惊叹一声，头疼地呲呲牙，随后搂住宋南的肩头，小心避开缠着绷带的脖颈，蹭蹭他的脸颊：“小可爱，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现主席是‘神明’？”
    宋南伸手抵住他蹭来的脑袋，眼中溢出止不住的好奇：“为什么？”
    陈思文微微一笑，手伸入衣领，摸索出一枚银色的项链，项链底端坠着一颗被天使翅膀缠绕的白色眼球，眼球中的瞳孔灰白无光，好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他晃晃眼球：“这是顶级道具——真理之眼，能看清一个东西的本质，但一个世界只能使用一次。那次见到主席，学生靠近死亡的时候，我立马用了，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陈思文俏皮地眨眨眼，不待他开口回答，自行解开谜题：“主席身后有个虚影，力量实质应该是一团黑雾，一直弥漫在他周围，学生靠近会死亡，不是因为沾染到黑雾，而是每当学生靠近的时候，一根触手就会从黑雾中窜出，扭断学生的身体。”
    他吹了个口哨，颇有一番感叹的意味：“你的主席大人好像是想保护学生的，但力量一分散出去，黑雾便困不住里面的存在……要知道，光有‘神明’力量的残次品终究是个残次品，只有‘神明’能对抗‘神明’。”
    陈思文注视宋南，神情认真而诚挚：“宋南，知道了么？你心爱的主席大人是个怪物。”
    宋南眼神闪烁，没有他预料中的惊恐，只有理智的平静，平静的吓人。
    陈思文脚步停滞，凝视他良久，似是不经意间询问：“你真的是npc么？”
    宋南抬头，眨眨清亮的桃花眼。
    陈思文顿了顿，见到他眸中映出的他的身影，愉悦地眯起眼：“算了，这不重要。”
    宋南微愣，看着他自说自话，一直插不上嘴，可当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开口要发表言论的时候，不远处的学生们突然躁动起来，一个表情狰狞的学生猛地从人群中冲出，直奔他们的方向而来。
    宋南瞳孔微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思文拉到身后。
    陈思文眉头紧蹙，一手护住身后的人，凝视仿佛陷入魔障，失了理智的学生，见他重心向前，迅速冲击，不过一会儿抵达他们跟前。
    他双眼微眯，看准学生俯身凑近的时刻，伸手上抓，一把捏住他的脖颈，制止他的攻击。
    学生动作被遏制，但奔来时积攒的冲击力并未停歇，强劲的风刮来，吹乱宋南额间的碎发。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陈思文单手掐住体格不小的学生，高高举起，学生眼中布满血丝，不管不顾地伸手抓向他身后护着的人，好似要把他撕碎吞噬一般。
    宋南忍不住后退一步，害怕地瑟缩一下。
    陈思文顿住，指尖逐渐收紧，那学生终于发现局势的转变，慌乱挣扎欲逃离。
    “咔……”
    学生眼球不断往上翻，双腿毫无章法地踢蹬，眼见就要昏死过去，陈思文却突然松了手，甩开手中的人，像丢弃什么脏东西。
    他“嘁”了一声，表情阴郁：“麻烦死了，还不能杀。”
    宋南疑惑，不待他提出疑问，陈思文就嫌恶地擦擦手，搂住他的肩头寻求安慰：“宋南，你也别杀这学校的任何人，会染上脏东西。”
    言罢，他顿了顿，神情凝重，严肃地看着宋南：“不对，你是npc，对主席的状态也很奇怪，身体里肯定早就沾染那东西了。”他抓抓头发，神色苦恼，“好麻烦、好麻烦。”
    宋南茫然，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然而陈思文也没打算解释，直接对准“满血复活”，再度袭来的学生抬脚侧踢，一击踢到赶来处理暴动的司煜言前方。
    司煜言看着脚下滑来的人和明显受到惊吓的宋南，眼中浮现狠戾。他深呼吸一口气，扶起暴躁的学生，一拳击中他的腹部。
    学生顷刻软下来，瘫于他手臂。
    宋南眼神微闪，发现一丝黑雾从学生体内飘出，钻入司煜言皮肤。
    他垂眸，瞥向黏在他身上、柔若无骨的陈思文……
    他说的脏东西就是这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