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雅琴的目光像碎了毒药一般，脸上尽是肉眼可见的狰狞。
她眼里迸射出的阴狠极似角落里阴暗爬行的毒虫，完全不像这样年龄的人能拥有的。
那真真切切的恨意，看懵了袁素优，不禁让她胆寒，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女生，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朋友。
终于认清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现实的袁素优，只留下一句“我们家的资助审核已经批下来了”，便失望地走了。
王雨儿略带狰狞的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看着袁素优离开的背影，她嘶吼着，“怎么可能！”
除了她们家，谁会愿意给袁素优这种贫困家庭通过！
早在十分钟前，袁素优接到了弟弟打过来的电话。
已经懂事了的弟弟像个小大人一样，先问了她军训苦不苦、吃的好不好，才告诉她家里的资助申请终于通过了，又说明天爸爸就能回家里休息，还能照看妈妈，他也终于可以重新回去上学了……
电话里，弟弟语气里的雀跃根本掩藏不住。
一瞬间，袁素优好像回到了过去妈妈没有生病，爸爸腿也没有受伤的好日子了。
等挂了手机，就有人找来了。
“袁素优。方便聊几句吗？”
袁素优一眼认出，眼前姿容俊逸的男人正是大家口中议论纷纷的秦语的“男友”，她更听说了他那显赫的家世……
本就心中愧疚的袁素优，在家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以后，就更加愧疚自己做过的坏事。
“方便。”
袁素优拘谨地点了点头，她有些不敢直视秦语的这位男朋友……
“家里的申请通过了吗？”
心里藏了事情的她，在齐闻渊的第一句话刚落下，就崩溃了心理防线。
她不傻，联系上弟弟的话，还有新闻上董氏基金会的丑闻，便很快明白，对面的男人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件事情的……
“通过了！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们家……我——”
“不用谢我，你们家的申请能通过，是因为你们符合程序。”
袁素优听着齐闻渊的这句话，只觉得五味杂陈。
这么些年了，申请的文件和和规定的流程就没有改变过，可究竟为什么不能通过？她心里和明镜儿一样，却也无能为力。
只能说，对方是客气且带着诚意而来的。
于是，齐闻渊只开了个头，袁素优便埋着头，倒豆子一样把关于造谣的事情吐了个一干二净。
“我知道我做的是错事，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这件事是我传播的……我会和秦语同学道歉的，真的对不起！”
这样昧着良心的事情，袁素优不想再做了。
一直以来……
她就因为母亲生病、父亲残疾的家庭状况，忍受了众多流言蜚语的攻击。
可如今，她自己也变成了当初最讨厌的人……
一想到这些，袁素优的心中更加愧疚难安。
对面男人的脸上，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看不出来情绪，“你的道歉我会代为转达的。”
“我——我是不用亲自去道歉了吗？”
袁素优有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领会对意思。
“对。”
略交叠了一下十指，齐闻渊起身离开。
今天是在宽溪训练的最后一天，夜里他们就要乘火车去往松宁。
吃过饭了的秦语约了齐闻渊来训练营地的外墙后散步，这里三三两两的聚了很多同学。
“才过了七天，我就觉得这样悠闲的夜晚，罕见得像是上辈子才有的。”
日落的晚霞坠在天边，散在秦语身上是金灿灿的光晕。
周围依然喧闹，齐闻渊却似乎只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声音格外温柔，“所以，才让每一分秒都珍贵。”
明白对方话里意思的秦语，连回应的单字也带着笑意，“嗯！”
秦语迈大几步走到齐闻渊前面，然后轻盈转过身子倒着走。
担心她这样容易摔着，齐闻渊没有劝她转过身来，只更加顾着前面的路，备着手随时准备去牵。
知道身后是坦途，秦语甩开了胳膊，大胆地往后退，步子越迈越大。
不知不觉，和面前的人拉开了几步距离。
“齐闻渊。”
“我在。”
收到回应的秦语又顿了一顿才缓缓道，“我小姨的事情，这段时间，谢谢你啦。我想好了，不再要求她一定要怎么样了……能过好我自己就很好很好了。”
不停地拨号、无人接听、空号，又一次换号码拨号……如此朝朝暮暮的循环往复，让秦语的一颗心也要冷下来了。
“语儿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样的交心，让齐闻渊清冷的眸子里闪过惊喜的神色，声音低沉很温柔，永远透着一抹牵挂的韵。
划去预备告诉语儿的新号码，齐闻渊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既然做完了该做的事情，那语儿就做你喜欢的事情吧。如果你需要，我一直都在。”
很奇妙的感觉，他只一句话，秦语心中的波澜便慰藉了。
因为是背着身子走，故而秦语没有看到一路横冲直撞过来的某个人。
“语儿。”
齐闻渊伸手转过秦语的手背，眼神示意她回头。
“秦语小姐——”
董雅琴整个人直挺挺地杵在俩人面前，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有事？”
秦语不仅奇怪她这个奇怪的叫法，更奇怪她脸上憔悴得完全不像下午训练那会儿，还时不时瞪她两眼的状态了。
竟连眼皮子都不抬起来看着她，只虚虚觑了她旁边的齐闻渊一眼又感觉埋下去……
这幅样子，让秦语以为董雅琴吃错药了，又要憋什么大招出来？
紧紧抿着下嘴唇的董雅琴像是做了很大的思想准备。
“pia”地一下朝着秦语的方向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大躬……
然后喊了一句比蚊子声音还小的“对不起”！
“啊哈？”
在秦语一头雾水还没有理解过来，人转身就跑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啥情况？”
齐闻渊一脸无辜地眨了一瞬桃花眼，罕见地开起了玩笑，“可能是良心发现？”
“可我还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呢！跑什么跑……”
齐闻渊点了点头称是，笑容带了几分纵容的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