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地府才是最安全的
作者:两笔游   见了神仙掉头就跑最新章节     
    等柳芳儿走后,林深声看到屋子门口杵着个鬼影。
    林深声冲外面喊道:“有什么事吗?”
    不丁从暗处现身,他低着头,端着她的药,眼神时不时朝他这边瞟过来,似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
    林深声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他跟前,问道:“不丁?你闯什么祸了?”
    一般不丁闯祸就是这副死样子,想要要求别人帮他,又不敢开口,或者说,他不敢要求林深声做任何事,一般都是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林深声不禁好奇,当时祁夜司说不丁拦住了他,还让他让林深声回地府,他怎么就敢了?
    “是不是烧了鬼判官的书,还是摔了他的盏?”
    不丁沉默不语。
    都不是?
    林深声啧了一声,插起手道:“到底怎么了?”
    “我刚刚听到,柳芳儿和你说的话。”
    林深声:?
    有什么问题吗?
    不丁似是鼓足了勇气,对她正色道:“你是不是会帮她?”
    林深声坦言:“我答应她了啊。”
    不丁立即道:“你不……可不可以不去凡间。”
    他其实要说的是,不许,不能。
    但是他不敢对林深声说出这些要求的。
    林深声拿过他手里的药,一口闷掉。
    然后把空碗放回他的手中,漫不经心地道:“我又没说一定自己去。”
    说不定真能说动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呢?
    这转念一想,自己好像没那么大的脸……
    不丁拿着空碗,看着她,眼里满是担忧,他道:“你上次出去了,回来就受伤。再上次出去了,回来又受伤。”他思索了一会,得出结论:“地府才是最安全的。”
    林深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
    对她来说,地府一直都是最安全的。
    只不过,林深声知道她自己不会一直留在这,现在还在这,只是因为她不想走,也……不敢走。
    不丁又道:“那你……”
    林深声道:“哎呀你放心了不丁,我这条命是捡来的吗?我现在可惜命了,我巴不得自己活好久好久呢。”
    半晌,不丁才扯出一个鬼笑,对比凡人来说,确实有点诡异,他自顾自点点头,又自顾自道:“那就好。”
    ……
    月予正在内宫闲坐,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些不稳,沧寒又来了。
    他慢慢向她靠近,月予眉头微蹙,好像有一股酒味。
    只见沧寒在她对面踉踉跄跄地坐下,头发披散着,双颊微红,红唇勾成一个弧度,看似在笑,实则双眼却投出一阵冰寒。
    月予看了一眼,便自顾自看着窗外,不理会他。
    沧寒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月予,也就你这能得清闲自在了,你可知,外面都要闹翻天了!”
    他继续道:“你说我直接跟天族宣战,撕毁盟约,祁夜司会不会出来?”
    “他可是最在意他师父了,撕毁盟约,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应该会冲出来杀了我!”
    “不过也不一定,现在这局面,他都没打算出现,是真的对此不管不顾了吧?”
    “那女子死了,竟让他痛苦至此?真是好看,好看极了!”
    “只可惜,我找不到祁夜司,看不到他如今痛苦不堪的样子。”
    “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看他痛苦的样子。”
    ……
    这一年来,沧寒每每来此,不外乎都是说这些话。
    似乎畅快极了,也痛苦极了。
    她淡淡道:“你既如此恨他,怎么不杀了他。”
    这是月予觉得很奇怪的地方,沧寒对祁夜司痛恨至极,她本以为是因为祁夜司杀了老魔主,可是从沧寒的话里,他对老魔主和祁夜司都是深恶痛绝。
    对祁夜司,却不想他死,只想折磨他。
    沧寒笑了一声,道:“他可不能死,他死了,我玩的还有什么意思?”
    月予平静地道:“祁夜司这么久都没出现,不是他的作风。说不定,他早就死了。”
    沧寒又笑起来,声音异常诡异,他笑了好一会,又收起笑容,冷声道:“不可能的,他死没死,没人比我更清楚。”
    月予抬眼看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醉了,闭上眼睛,嘴里喃喃道:“他死没死,只有我知道,没人比我更清楚……”
    他们就这样静静待了好一会,沧寒睁开眼睛,缓缓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月予望着他的背影思考他说的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
    阡烈正在内宫外等着沧寒,他见沧寒出来了,立刻走上前去。
    还没近身,便先被一股酒气冲得歪了歪鼻子。
    他站定拱手道:“魔主,您已经半个月没在大殿听政了,眼下正是天魔两族情势紧张之时,许多事情……”
    沧寒竖起一根手指,眼神迷离道:“多大点事,那就打呗!”
    他笑了笑:“是不是魔族没了祁夜司,我们还会怕天宫那些狗东西不成?”
    “你们在乎盟约,我可不在乎!”
    “你、祁夜司、祁夜修,还有那个老东西,你们都在乎,我不在乎,反正在你们看来,守护好魔界的一直都不是我,哈哈哈哈哈哈。”
    阡烈皱眉道:“魔主!慎言!”
    沧寒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道:“罢了罢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本座困了,回去睡觉了。”
    阡烈还要说什么,就见沧寒被魔兵扶着回去了。
    他现在这样,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整个魔宫,魔主不像魔主,将军不像将军,最近事情多得他焦头烂额的,他叹了叹,心道:祁夜司,你究竟在哪啊?
    ……
    赦玄遇上沧寒,走上前。
    沧寒见又有人挡住了路,有些不耐烦,抬头看到是赦玄。
    他笑道:“舅舅?你也来劝我了?”
    赦玄拱手,沉声道:“魔主,切莫再如此消颓了。”
    他本以为,帮沧寒除去了祁夜司,便能让沧寒好好掌管魔界,却没想到,除去祁夜司之后,他更是日渐颓唐。
    更令他不解的是,当年居然还跟那人说留祁夜司一命。
    之后祁夜司不见踪影,整整一年销声匿迹,赦玄觉得祁夜司应该死了,可是沧寒却一直坚持他还活着,并且四下派人寻找他。
    他,实在看不懂沧寒,或者说,这世上没人知道沧寒到底在想什么。
    沧寒听了果然蹙了蹙眉,道:“舅舅,我知道了,头痛得很,先回去睡了。”
    说完便让魔兵带着他走了。
    赦玄在后面一声长叹。
    ……
    紫微宫中,极英正在为天君侍奉汤药,天兵来报:“太子殿下,承桑仙官求见。”
    极英拿起布帕,给天君擦了擦嘴角,放下碗,道:“宣。”
    承桑轻手轻脚走进来,拱手行礼道:“太子殿下,承桑有事要请。”
    极英站了起来,走过他身侧道:“外殿说。”
    承桑望了一眼天君,他还是昏迷着。自从那次朝暮和如亭遇险之后,天君便一病不起,速度昏迷,最后就是现在这样,不省人事。
    他想,可能是朝暮和如亭出事,对天君打击太大了,之前天君就操劳天宫之事身心疲倦,现在许多事情的围过来,终究是老了,不堪疲劳。
    极英背过手问道:“承桑,有何事?”
    承桑道:“太子殿下,我想见一见昭风仙官。”
    “你要见昭风?”极英问了一句,“有什么事?他现在整日胡言乱语,能有什么可问的么?”
    承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想来当年之事的目击者也只有昭风仙官了,我想还是见一见,看看能知道些什么。”
    极英笑了笑,道:“承桑,你还想查清当年的事吗?”
    如今天宫抓到的两个黑衣人已死,朝暮也生死未卜,神兽塔的秘密也未曾泄露,这于天宫而言,其实是挺好的结局。
    可是承桑觉得不是,蒙冤之人生死未卜,受害之人昏迷不醒,真相尚未查清,根本不能就此粉饰太平。
    他想要查,既然他们都查不了,其他人都不愿意趟这趟浑水,那就由他来。
    极英收了收神色,提醒道:“你要知道,现在是天魔两族关系紧张之时,你想查当年的事,就必定会涉及神兽塔,届时闹得不可收场,你可是想同魔族打仗了?”
    承桑一直是止战派,他否认道:“不,太子殿下,承桑绝无此意,只是……如亭还昏迷着,我总想着,要为她做些什么。”
    极英神情一顿,道:“她当年都忍下了那口气,你又何必徒惹是非?”
    承桑拱手,恳切道:“太子殿下,承桑行事向来都有分寸,危及天宫之事,承桑断然不会做,更不会使天宫涉险,请太子殿下准许我这一次,若是探不出个究竟,承桑绝不再烦扰太子殿下。”
    良久,极英叹了叹,道:“罢了,你们年轻小仙,对很多事情很执着,我都明白。”他看向承桑,“去找凌丰吧,让他给带你去,就说是我的意思。”
    极英又道:“你和你师父这闹别扭也闹挺久了,跟你师父服个软。”
    承桑颔首道:“是,太子殿下。”
    极英望着承桑的背影愣神,当年的自己,其实也如同他这般执着,年轻气盛,总得撞一撞南墙,碰一碰壁,才知道万事艰难,总得受一受伤,下次才知道疼。
    ……
    凌丰放下茶盏,抬眼道:“太子殿下准许的?”
    承桑颔首:“是,师父。”
    凌丰斥道:“你这整日的心思不放在军营里,都挂心这些事作甚?你别忘了,你是天族战神,以守护天族安危为己任。”
    承桑道:“师父,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的。”
    凌丰哼道:“哼,但愿如此。”
    他看了看承桑,究竟还是自己教出来的好徒弟,能忍便忍吧。
    他站起身,道:“既是太子殿下准许了,那就随我走吧。”
    承桑跟在凌丰后面,他们来到天宫一处隐秘的宫殿,门口有天兵把守,这两个天兵一看就是不同寻常的,法力相对较高。
    看来太子殿下很重视昭风,也是,他可是知道神兽塔秘密的人之一,还会胡言乱语,必须得严加看管起来。
    他们走进去,凌丰指了指那个败落的屋子,道:“先前司雷和青玉带着他隐居,也不怕他胡说些什么,现如今他父母亡故,没人照顾,更是疯癫,你进去之后,不要和他说他爹娘的事,以免他更加言行无状,疯言疯语惹得别人关注。”
    承桑拱手道:“是,师父,那我先进去了。”
    凌丰点点头。
    ……
    承桑推开门,他朝屋内望了望,没发现昭风,屋内一切正常,没乱没有奇异的东西。
    他转身关上门,再转过身时,忽然有一双手抱紧了他的腰身,承桑被吓一跳,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青衣的男子,头发凌乱飘散着,他呜咽道:“爹!娘!你们终于来看我了!昭风想得你们好苦!”
    敢情是把承桑认成他的爹娘了?
    承桑拉开他的手,没想到他力气还挺大,抓得挺紧的。
    承桑叹声道:“昭风仙官,你认错了,我是承桑。”
    他对此人有些印象,因为他当年对朝暮十分有敌意,处处排挤她。
    昭风闻言,松开了手,站起身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道:“你是谁!我爹娘呢?他们怎么没来?!”
    承桑道:“你爹娘有事,来不了。”
    他急道:“怎么可能!我爹娘最放心不下我了!我都在这待了好久好久……我也不知道多久了!他们不可能这么久还不来看我!”
    承桑心道:他这又不像疯的,屋内整齐,他说话有理有据,只是像个心智不全的孩子。
    承桑走到椅榻上坐下,他道:“今日我来找你,不是跟你说你你爹娘的事。”
    昭风见他什么都没回答他,便闭上了嘴。
    承桑问道:“你可记得我?”
    昭风道:“我不认识你。”
    “我是承桑。”
    “不认得。”
    “那你记得如亭吗?”
    “不认得。”
    “那……你记得朝暮吗?”
    “不认得。”
    他是不是只认得他爹娘?
    承桑直截了当道:“那你可记得神兽塔的事情,你爹娘说是从你只言片语中得知朝暮杀了如亭父母的事,这些,是你说的吗?”
    昭风只捕捉到他那句话中的三个字,喃喃道:“神兽塔……神兽塔……”
    他忽然像是受惊一般,退后几步,眼睛睁大,瞳孔缩小,嘴巴微张,一副惊恐状。
    他喊道:“杀人了!杀人了!那魔族杂种!杀人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那魔族杂种!是……是她!都是她!滚……滚啊!”
    承桑走到他身前,双手抓住他的双臂,问道:“你说什么?谁杀了谁?你说清楚!”
    昭风吓得都哭了,他吼道:“魔族杂种!滚!爹!娘!我要我爹娘!我要我爹娘!”
    承桑松开他,原来是提及了神兽塔,他才如此疯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