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书带着沐京华逃离案发现场，甚至有些慌不择路，踉踉跄跄地跑到屋里，一关上门，便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沐京华还被他扛着肩上，感觉到他叹气，便轻轻笑了一声，被徐书敏锐地觉察到：“笑什么？”
沐京华听他这般问，反而笑地愈发大声，徐书能明显感觉到他抵在自己肩上的胸腔一颤一颤。
徐书沉默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等沐京华笑够之后，才闷声又问了一遍：“笑什么？”
沐京华却轻轻屈腿踢了踢他：“你放我下来。”
徐书有点不乐意：“先说为什么笑。”
沐京华不想说，跟他较真：“先放我下来。”
他说罢，便开始自己挣扎，在徐书身上扭来扭去的。
徐书忍不住，抬手朝他屁股上来了一巴掌，力道不大，不过很响。
沐京华突然便僵住了身子，也不挣扎了，也不说话了，只是那么僵在徐书肩上。
徐书有点慌：“小木槿？”
沐京华没反应。
徐书又要叫，沐京华却突然大声道：“徐书！”
“我在。”徐书下意识回应。
可沐京华却没了话，过了好一会，才道：“你放我下来。”
徐书不敢跟他搭腔，连忙放他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沐京华对上他的目光，突然又有点想笑，可面子拉不下来，便仍旧沉着声音问：“你做什么打我？”
“不是故意的。”徐书连忙道歉，“疼吗？”
沐京华哼了一声，坐到床边：“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小木槿。”徐书心觉不好，连忙道，“今晚我陪你。”
“不用。”沐京华却径直开始铺床，“又不是没有自己一个人睡过，我不需要陪。”
“我需要陪。”徐书快步走到他身边，抓住他整理床单的手，“没有你，我会睡不好。”
沐京华微微动容，不过还是不愿说开，便只是僵着不说话。
徐书再接再厉：“我听说后山那边有瀑布，我们明天去看，好不好？”
“早些起来去看，等太阳升起来，还能见到彩虹，你喜欢彩虹的，是不是？”
这倒是真的，但沐京华见过彩虹的次数不多，和徐书一起见证彩虹的次数便更少，其实也就一次。
回家时，他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向外张望。
那时雨过天晴，空气中都是潮湿的泥土味道，马车颠簸地厉害。
他摇摇晃晃地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瞧见天边一道绚烂的光，便忍不住回头看徐书。
“徐书！”那时他的声音一定满是欢喜，“你看。”
他指给徐书窗外的彩虹，却发现马车跑得太快，彩虹早已被抛之脑后。
徐书凑上来，在他耳边轻轻笑道：“看什么？”
沐京华莫名有些失落，摇摇头道：“没什么。”
“是彩虹吗？”徐书却问，“太阳升起来了。”
沐京华不记得他如何回答了，只记得徐书说太阳升起来了。
是啊，太阳升起来了，他有什么可畏惧的？
沐京华答应了去看瀑布，让徐书心底雀跃不已，甚至都想夜里跑去山上看看情况，好提前打探路线，好确保他的彩虹。
只是这到底不现实，徐书在床上翻了几次身之后，总算平静下来，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徐书早早起床，兴致勃勃地带着沐京华去后山。
沐京华的情绪也很高涨，得知要在山上吃午饭，他还早起去厨房做了竹筒饭吃。
竹筒饭，香得很。
徐书背着竹筒饭，拉着沐京华，两人踏着月色往山上走。
他原本猜沐京华走过一会，就会喊累，哪知道沐京华兴致这么好，只等他们走到山顶，都没喊过一句累。
徐书担心他逞强，动不动就要问上两遍，问到最后，沐京华反而困惑地反问徐书：“徐书，你累了吗？”
徐书当即摆手拒绝：“我不累。”
笑话，老婆都没喊累，他如何能说累。
中午时候，他们到了半山腰，抬头便能看见瀑布，只是一眼望不到头，只能看见水从高处落下，哗啦啦的声响几乎让徐书听不见沐京华的说话声。
沐京华显然对眼前的情景极为震撼，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徐书便对他道：“小木槿，喊两声？”
“什么？”沐京华听不清他的声音，迷茫地看向徐书。
徐书便对着瀑布大喊道：“我爱沐京华！”
山谷顿时回响起徐书的声音，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沐京华突然觉得心热腾腾的，看着眼前的瀑布，突然觉得世间的一切似乎都渺小了起来。
徐书看他若有所思，便鼓励他：“小木槿，喊两声。”
沐京华犹豫地看了一眼徐书，便对着瀑布大喊道：“我爱徐书！”
声音回响在山谷间，让沐京华有些惊讶。
他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听见自己的声音，觉得十分新奇，忍不住又试了一遍：“我爱徐书！”
徐书也跟着他一起喊：“我爱徐书！”
沐京华忍不住想笑，哪有人这般说爱自己的。
可他还没笑，徐书便十分认真地看着他，对他道：“说，你爱沐京华。”
我爱沐京华？
沐京华觉得怪异极了。
但徐书的表情不似开玩笑，沐京华想了想，还是照办，只是声音明显不如方才大。
就连山谷的回声也只响了两次，便没了动静。
沐京华突然觉得很失落。
正巧徐书又催他：“大声点。”
沐京华便大着嗓子喊了一遍：“我爱沐京华！”
这次声音嘹亮，在山谷中回响了三声后，突然天边拨云见日，阳光喷洒下来，瀑布上便缓缓形成了一道彩虹。
像是上天特意颁给他的惊喜。
绚烂美丽的彩虹，是他爱自己的证明。
沐京华忍不住看向徐书，兴奋地想同他分享方才的神迹，徐书却仿佛早已料到一般，笑着看他。
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
那一刻，沐京华只觉心脏跳地飞快，他突然意识到日日纠结于徐书的真情与否实在太过愚昧。
因为徐书他，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