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27日，周一，小雨，私家车
    舞跳完了，火锅也见到底了，也到了该散场的时候。席聚席散，人间常态，再好的遇见也是为了接下来的别离。
    alice意犹未尽，提议去ktv继续下半场，被我一口否决了。还来？喝多了再来一次“包开匕首见”，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
    被我扫了兴，alice气呼呼地拉着英子打了一个车先走了。她们两个一个住公司，一个在公司附近，正好同一部车。
    留下我跟芳姐俩人面面相觑。芳姐提议叫个代驾，被我拒绝了。今晚没喝多少，我对自己的酒量还是有信心的，时间还早，不到9点，警察叔叔应该还没出动。我不是老夫子，更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太守规矩的人做不了采购。
    芳姐见我坚持也没再说，而是主动提出让我送她，估计还是担心我一个人喝酒开车不安全。
    芳姐坐上了副驾，是个懂事的女人。职场礼仪，如果是领导开车，只有两人的时候，如果你坐在后面去就是把领导当司机了。至于网上传的副驾是自己另一半的专座，不能坐其它女人的说法，纯属扯淡！单身狗买车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把副驾拆了还给4s店？
    开了一会，见我没说话，芳姐主动打破了沉默。
    “主任有心事？”芳姐的心就是细。
    “也没什么，想到了一些跟你们几个有关的事情。”
    “今天alice玩的有点疯，英子这个丫头竟也跟着闹起来。”
    “高兴，随她们闹。打工，本就是一件憋屈的事，要不然也不会有班味这个词流行开来。有个机会让她们发泄一下也好。”
    “今天是挺高兴的，好久没见她们这样了。”
    “你不也挺高兴的吗？”
    “我看主任好像有点不大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本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性格。今天看你们这样，突然觉得我这个主任不好当，担子有点重。”
    芳姐沉默了一会。
    “主任，你也不用把什么事都放在自己肩上。我们又都不是孩子。”
    “你们是不是孩子，可我是主任！早知道主任还有这一层含义，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应下来。”
    “主任想哪去了？是不是现在后悔了？”
    “我做事从不后悔，只是担心会让你们失望。”
    “主任，我们所求很简单，只要一份安全与安宁。女人天生缺乏安全感，希望得到有力的守望护。在家里，在职场上都一样。之前老板娘带我们的时候，虽然同是女生，但距离感很深，彼此没有信任甚至还有一丝敌意。”
    “资本家和工人天生敌对！过分一点的，还认为是赏饭给我们吃。孰不知，真正养活他们的恰恰是他们看不起的这些打工仔打工妹。”
    “老板娘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就是除工作之外，很少与我们交流，一切都是公事公办，行事风格有点像hr的蓝经理。后来老板娘回家了，看似没有人管，我们更自由了。其实是工作更难做了。采购部群龙无首，一遇到事就没人拿主意，有困难也不知道去找谁。”
    “不是还有芳姐你吗？”
    “我？”芳姐苦笑了一声。
    “做的时间久了，跟平级的人沟通，大家都给点面子，但跟上面就上不上说话了。就像今天早上这个场合，如果你不来，我们采购就只能靠alice吼了。”
    “你也无需妄自菲薄，今天即使没有我，在事实面前，相信你也能处理好。不过，你说的我也能理解。职场和官场没什么两样，屁股下面的椅子比头上长的脑袋管用。”
    芳姐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前面的路，好像在准备措词。
    “主任，今天我想跟你说几句掏心窝的话。采购部在任何一家公司，都是比较受关注的单位。出一点点小差错就很容易被放大，容易被联想到与供应商之间的利益交换。老板娘在的时候还好，没人敢怀疑，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老板娘一走，慢慢地就有人把目光投射过来，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们跟供应商是一伙的。”
    “采购与供应商之间的利益输送，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我们的供应商都比较稳定，大多都是老板、老板娘亲自引进来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到底有还是没有呢？”
    “你觉得问这个问题会得到什么答案？或者你想得到什么答案？我告诉你没有，你会信吗？”芳姐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信，为什么不信？你说什么我都信。”真话我信，假话我也信。为什么要去怀疑，然后去验证，然后……，我又没吃饱撑着。
    芳姐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愣是有一会没说话。
    “芳姐，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你懂，我懂，做采购的都懂！我不要求你们两袖清风，因为我自己也做不到。我只求不相互挖坑，采购是一个整体，一损俱损。”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自己人。你是，alice是，英子，阿美都是。正因为是自己人，所以说话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来公司一个月，我们认识也有一个月。我对自己最自信的就是眼光，看清一个人，一个月足够了。”
    我把车停在了路边，也转过头去看着芳姐，一本正经地说。
    “芳姐，你是一个善良的女人，有自己的底线，太出格的事不会做。你心思细腻，待人和善，小心翼翼地不去得罪任何一个人。即便这样，还是缺乏安全感，原因不外乎两点：一是年纪到这了，经不起折腾，开始一心求稳；二是多少从供应商那有一点收益，这是随大流，不拿反而你会做不下去。但又怕被人发现，抓到证据，在现在这个大环境下，担心会被公司罚甚至是炒掉。没错吧？”
    芳姐低头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其实这没什么的。芳姐，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在供应商的眼里，一分不拿的采购不是好采购，只要不太过分，他自然不会傻得到处乱说；而我，虽然门清，但也觉得这产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老板，估计他比我们更门清。所以，你大可不必将之当作一个心结。”
    “就拿今天早上的事来说，在那种情况下，你能够站出来，挡在alice和英子前面，我很欣慰，不愧是我们采购部的大姐大。换个思路想，你越是理直气壮，别人越是觉得你心中坦荡；你越是畏畏缩缩，别人越是觉得你心里有鬼。”
    “这种事，就跟一男一女偷情一样，没有抓到现形之前，有也是没有，没有那就更是没有。别人说什么，那是别人的事，你当真就输了。”
    “你真是这么看？”
    “不然呢？你觉得我应该怎么看？把你们一个个都抓起来拷问？”
    “难怪alice说你是个人精。”
    “这丫头，没大没小的，啥话都敢讲。”
    “不都是你惯的。英子倒说你是好人，不过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才来多久，就惯出毛病了？还是英子不错，懂事，没白疼她。”停了一会，随口问了句。
    “那你呢？你看出什么了？”
    “我看不懂你。你说话一会一本正经的，一会又是嬉皮笑脸的，弄不清楚哪个你是真，哪个你是假。”
    “两个都是我，你喜欢哪个就认哪个。”
    “你给我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一天什么事都没做，又什么事都做了。再难的事到你这都不成事。”
    “我无欲则刚。”
    “是人，哪能无欲。”
    “以前无欲，现在有了。我的欲就是你们。别误会，不是那个意思。”如果是alice一定会问，哪个意思！芳姐的反应是沉默。
    “就在刚才，你不是问我是不是有心事吗？我确实有心事。吃饭的时候，看到alice跟英子在尬舞，玩得那么开心，画面感十足，突然生出强烈的保护欲来。是不是很可笑？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哪来这么伟大的情操！”
    “英子有一颗赤子之心，看问题比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看得还透。”
    “你这话很有深意。复杂问题简单看，更容易看透本质。比如芳姐你吧，本质就是善良，做了一点点坏事就心里不安。”
    “其实你的本质也不坏。我们是一类人，不同的是你比我强。能力比我强，阅历比我丰富，在你身上，感觉有一点返璞归真的洒脱。”
    “这么厉害？我怎么没感觉到呢？”
    “主任，我们几个都很高兴采购部新来的经理是你。”
    “我也很高兴，采购部的女孩一个比一比漂亮。”
    “还女孩呢，走到外面小孩见了都叫阿姨了，你这口花花的，太不靠谱了。说你是李煜还真没说错。”
    “让我做李煜没问题，但你得帮我把后宫守稳了，别出乱子。”
    “开车，送我回家。”芳姐生气了，转身看着车前的路不理我。有意思，李煜不是你自己先提的吗？还娇嗔上了。
    我发动了车子，慢慢地开动起来。
    “芳姐，你得开导航，你家的路，我不认识。”
    芳姐没说话，拿起手机，设置好路线，然后把手机帮我架在手机架上。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太坏，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会毁在你手上。”
    “芳姐不会也动心了吧？”
    “呵呵，想让姐心动，你的道行还不够。”
    “姐夫是做什么的？就这么让姐死心塌地？”
    “他呀，搞技术的，也在另一个厂打工。”
    “搞技术的好，有一技之长，越老越值钱，不怕失业。”
    “现在这环境不好说。你老婆呢？都不管你的吗？就放你这样在外面乱来。”
    “什么叫乱来？我很洁身自好的好不？自己事自己知道，就是嘴巴臭点，其它没毛病，遭女人喜欢那也不是我的错呀。”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噗呲一声，芳姐笑了，车厢瞬间温暖起来。说真的，芳姐长得不算好看，按现在的审美观稍微国泰民安了点。但皮肤很好，肤色很白，皮下脂肪有点厚，滑滑嫩嫩的，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微笑，看着就觉得很舒适，很温暖，让人不知不觉地想靠近。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亲和力吧。
    通过刚才的交流，我们之间的隔阂渐渐消失。芳姐说话，也随意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每说一句话之前都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快到了吧？我这样送你到家门口，姐夫看到了，会不会打我？”
    “怕了？”
    “怕！技术男都是一根经，我怕秀才遇上兵。姐夫会泰拳不？”
    “真想打架？还泰拳呢。别怕，有姐在，他不敢动。”
    “原来芳姐在家里的威望比在公司还高。”
    “那是，大姐在哪都是大姐。”芳姐也有骄傲的一面。
    “我说大姐，到小区门口了，要不要开进去，你说了算。”
    “那就到这吧，这里你也好掉头。”看来大姐的威望也没传说中的那么高。
    “行，等我停稳了你再下。”
    芳姐住的小区有点老旧，是深圳第一批小商品房，不是租的就是买的二手房。道路很窄，就一个车位的宽度多一点，还坑坑洼洼的点不平。刚下过雨，路面和两旁都是水坑。芳姐打开车门，没有马上下来，车门下正好有一个水坑，一时没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看到这个情况，我先下了车，绕过车头，站在副驾车门前的一块干地上伸出手，芳姐只要拉着我的手用点力就可以跨过来。
    距离还是有点远，两个都稍稍斜了一部分身体才堪堪拉住。芳姐没有马上跳，手上用力试着拉了一拉，大概觉得我的手还算可靠，然后就猛地一跳，刚好落在我的身前。用力有点猛，落地的时候没有站稳，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扶在我的肩膀上，我也下意识地用空的那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就这样两人意外地抱在了一起。
    芳姐比alice矮了差不多有10公分，我们抱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头前额刚好在我嘴的位置。冷不防地触碰了一下，芳姐抬起头，我们尴尬地对视了一眼，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时松开了手。
    意外的相拥，时间很短促，芳姐的双峰隔着衣服触及到我的胸口，刚感觉到有两团柔软袭来，还没来得及传递温度就松开了，有点小遗憾啊。
    “往前开，不远处有一个比较宽的地方可以掉头。”芳姐站稳后，往旁边移了一步，跟我拉开了距离，然后指了指路前方。
    “知道了，芳姐。天冷，你先进去吧。”
    “行，回去路上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