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是个碧池。”
    艾达说，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死亡和财富哪个先到来。”
    几年不见，艾达有些发福了，灰绿色的制服下隐约能看到岁月留在她腰间的安逸肥肉。
    当年她们在京城进修学院认识的时候，她刚踏入婚姻的坟墓，同时又要面临事业的分水岭。但在此等压力之下，艾达仍旧开朗上进。
    现如今，艾达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更多时，她是个经验老道的小镇警察。
    “大老远把我叫来是谈人生的吗？”
    齐馨抱了抱许久不见的老友，接着半开玩笑地吐槽起来。
    艾达也笑了，眼角挤出了几道浅浅的鱼尾纹，并不妨碍她姣好的容貌。
    “跟我来吧。我和其他同事说过了，如果有人问起……”
    “我就说是联邦调查局缉毒部的。”
    齐馨按照约定回复，随后跟上艾达的脚步，进入公路边上的绿丛中。
    看得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价格不菲的名牌私家车偏离轨道冲入山林。
    齐馨扫了一眼四周，不明白艾达为什么把自己叫来。
    “你们等一会。”
    艾达叫住搬运尸体的两位同事，然后过去拉开尸体袋的拉链，
    “虽然我觉得这里边的家伙和毒品没什么关系，但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齐馨被引发了好奇心，凑过去问她：
    “难道里边装的不是人类的尸体吗？”
    艾达眉毛一挑，转头看她的眼神诉说她的无语。
    从前就知道齐馨对怪异的案件感兴趣，只当从前年轻想象力旺盛，现在快奔三的人了还是如此，果然叫她来是正确的。
    “人应该还是个人，不过嘛……”
    艾达掀开尸体袋，齐馨凑近看了一眼，就赶紧把尸体袋合上。
    “妈耶……就剩这点了？”
    艾达点头，
    “是的！我们的托马斯就剩下这些了，伙计们从各处把他拼起来费了好大功夫呢。”
    齐馨目送两位抬尸体的同事离开，没来得及展开联想，艾达又把她带到下一站。
    “妻子的尸体在那边。”
    两人一路向下，走了有十来米，在一处山坳看到了面朝下趴在地上的女性尸体。
    尸体表面有多处撕裂伤，伤口处血液已经干涸，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恶臭，引来喜欢腐肉的蝇虫，翅膀震动发出的嗡嗡声不断。
    “伤口模式与丈夫的一致，切口不平，有的只是表皮伤，有的则很深。”
    齐馨眯起眼睛，这种抓痕她可太熟悉了，
    “袭击者很凶猛、残暴。这应该是野兽袭击吧。”
    艾达不置可否，
    “谁知道呢。这对可怜的鸳鸯看起来一点准备都没有，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虽然从伤口和最终的结果来看很像是野兽袭击，但是……”
    艾达顿了顿，凑近齐馨压低声音说：
    “我在这一带生活半辈子了，这里如果有巨大的狼或者老虎狮子之类的，我肯定会知道。当然不排除流浪到这里的野兽，但是你看看，周围没有一点动物的痕迹，随处可见都是人类的脚印。”
    齐馨立刻懂了，这就是艾达“召唤”自己的原因。
    这种案子大概率会被当成野兽袭击完结，事实上她回到局里等尸检报告一出来，就会以野兽袭击撰写报告然后结案。
    但她的心底深处有疑问，只是以她的能力和所处单位的人力物力，都不足以支持她将“一个简单的案子”复杂化。
    艾达等齐馨消化完毕，两人交换过眼神，彼此心中已经有方向了。
    “好了，我来告诉你我对这件事的猜测。昨晚夫妻两行车至此，发现一起交通事故。”
    艾达把齐馨带到距离女性尸体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那里有一辆被撞得车头完全变形的蓝色豪车。
    “丈夫先下来查看，许久没回去，于是妻子也跟了下来。我调查了昨晚同时段的报警电话，应该就是妻子的声音，说她丈夫发现一起交通事故，并且看到有人死亡。”
    齐馨观察事故车，
    “从血迹来看，司机胸部重伤，额……驾驶杆有可能插进了胸部，肯定当场就嗝屁了。”
    艾达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神色，不愧是当时他们那一届里最出色的。
    “我们的分析师也这么说的。但问题就在这里，尸体去哪儿了？我们会扩大搜查范围，希望能够找到这个倒霉孩子的残骸，不管能不能找到，这件事在我这儿最后都会以交通事故和野兽袭击结案。
    至于你……”
    艾达示意齐馨往回走，
    “我知道你已经退出警察系统了，也知道你现在正在做着一份‘梦寐以求’的工作。所以，这个谜团就交给你了。”
    齐馨莫名感动，这种不需多言便默契十足的朋友不多。
    “噢，还有……”
    艾达停下脚步，转身对齐馨小声道：
    “真相不需要告诉我。我喜欢现在平静平凡的简单生活。”
    齐馨皱眉，忽然想把之前所有对艾达赞赏的话都收回，可转念一想，她没有错，守着一亩三分田平平安安过日子才是正道，谁会像她那样追着奇奇怪怪的事物跑。
    回到星海市，齐馨立即把这件事上报给泽博曼，幸运的是，大老板对这件事也很感兴趣。
    “看到我分享给你的监控视频了吗？”
    齐馨回到城堡立即展开工作，并拿到了第一份惊人的线索。
    泽博曼把视线从屏幕上转移到门口，看着齐馨靠近然后坐在他对面。
    视频的地点在一个地下停车场，开始是两个年轻男子在对话，其中穿着条纹衫的男子对黑色西装男表现出恐惧的状态。
    双方交谈了几句，黑色西装男靠近条纹衫，迅速窜到身后从手臂扣紧条纹衫的脖子，最后竟把条纹衫勒死了，也有可能只是失去了意识。
    视频的结尾，是黑西装把条纹衫塞进后车厢然后离开。
    泽博曼又看了一眼视频中穿着黑色西装、戴墨镜的金发男子，问齐馨：
    “这个年轻人的身份该不会和我想的一样吧？”
    齐馨递给他工作平板，
    “根据十一的面部识别软件得出，就是那个失踪的车祸司机，查理·陈。24岁，超级富二代，并且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