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如此陌生又熟悉的齐馨，泽博曼心痛不已，
“你都经历了什么，齐馨。”
齐馨默默看着他，别过了脸。
以前她会在意自己少了一只眼睛，虽然义眼还行，只是瞳色和她原有的不一样，乍看之下不那么突兀，但眼周的疤痕还在。
那些丑陋的疤痕，如同这个末世一般，是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痛。
两人走出会客室，让小马修好好休息，齐馨在走廊墙角下席地而坐，慢慢说起来，
“那些是新的物种，凶残嗜血，没有思想。起初我们试图去控制、治疗感染的人群，想要弄明白如何阻止事态更严重化。”
泽博曼在她身边坐下，也说起自己对这一切的理解，
“那些不是自然进化而来，对吧？”
齐馨点头，
“感染率根本无法控制，传播率飞快，仅一年就有数百万人被感染。更可怕的是，这种病毒同时感染人类和异人类。”
齐馨顿了顿，看向泽博曼。
泽博曼侧耳倾听，面色阴沉着，大概在想这一切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齐馨继续说：
“被感染的数量巨大，人类已经无力对抗。病毒感染任何活的生物，哪怕是水里的鱼。如果在对战中不幸被对方吸了血，但又有幸活下来……”
齐馨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泽博曼顺着她的意思，试探性的说：
“会被感染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东西。”
齐馨不置可否，
“大概五到六个小时，最多不超过一天，就会成为那些东西的一员。”
齐馨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杰森的脸，又好像不是杰森，而是另一个她亲手射杀的被感染的同伴。
太多了，多到她已经模糊了记忆。
泽博曼忽然转头问她：
“难道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感染源吗？肯定有第一个被感染的人。”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在病毒学中同样适用。
泽博曼曾经主导过事件调查，现在的他能想到这点，当时的那个他自然也会那么做。
齐馨随手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已经干枯到轻轻一捏就会破碎的程度，她一边捏着落叶，指尖发出细微的声响，一边目视前方茫然道：
“传染速度太快，我们根本找不到源头。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去缓解，但都不管用。”
这些事情过去不到十年，对这个齐馨来说，仿佛发生在上个世纪那么久远，回忆起来是那么酸楚。
她继续说：
“不久以后，你不再治疗，而是对被感染者进行安乐死。再后来，政府疏散了城市，我们放弃了庇护所，嗯，整个庇护所网络。”
齐馨把手心里完全捏碎的叶子往空中一散，还未落地就被吹来的风吹得七零八落。
齐馨抬头，整个上半身都靠在墙壁上，两条腿伸直，换了个舒展的姿势继续说：
“全球恐慌的样子……如果你忘了我来告诉你，简直糟透了。然而最恶心的，是各国政府开始部署战略性核导弹。”
说完，就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泽博曼不敢相信，人类竟然被病毒打败了。不是小说或者游戏里的剧情，是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被打败了。
他一直相信人类是地球上最有韧性的物种，火种一定会被很好的保存下来。
“未被感染的人类……”
泽博曼轻声问，
“还剩下多少？”
齐馨朝他的方向撇过脑袋，想了想回答：
“据我上一次收到的消息来看，可能不超过二十万人。但那也是去年的消息了。我和凯文（鹰仑分部的负责人）在北极一个偏僻的岛屿上建立了聚居地，有三千多人在那里生活。
安顿好居民后，我和凯文又回到各自的城市，和那些吸管丧尸们作战。我们隶属于一个很大的民兵组织，有政府军支持，给我们提供军火和物资，但是……”
齐馨叹了口气，
“我们的数量依旧不断地减少，大家都在各自的最后堡垒中坚持……”
齐馨看向泽博曼，凝视那双熟悉的碧蓝色眸子，
“都结束了。”
她说得很平静，仿佛讲完了一个睡前故事那么简单。
泽博曼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苦恼不已，
“为什么我什么也记不起来？”
也许是刚才的简单处理让齐馨对他不再戒备，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齐馨开始相信这个人是她认识的泽博曼，甚至下意识帮他找理由，
“你一定是用了什么办法逃离战场，一直待在某个聚集地里，应该还得了失忆症，或者是战争恐惧症……”
说着又随手捡起一片干枯的落叶。
泽博曼反驳说道：
“不，不可能那么简单。我现在回到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齐馨的推论站不住脚，如果战后创伤失忆，怎么可能连聚集地那三年的记忆也没有，还有从聚集地来到这里的过程，总该能想起什么吧。
可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病毒、研究、治疗、撤离、核弹等等，完全没有印象！
这时，马修从会客室里走出来，靠在门框旁的柱子上，
“威尔……”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微弱，
“我感觉……不太舒服……”
说完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泽博曼慌了，叫了声“马修”立即过去查看。
齐馨起身大喊着“不要靠近他”，同时伸手去阻拦，
“他被感染了，你没给他检查过吗？”
泽博曼摊开手，
“我不知道会这样！”
齐馨瞪了他一眼，果断从腿侧的枪套中退出手枪，
“他死定了。”
“你疯了！”
泽博曼拦下齐馨，
“你说过我们至少还有五个小时，可能更多！给我点时间，让我搞明白这件事。”
齐馨面不改色，
“泽博曼，你听清楚了，只要他开始异变，就会招来其他丧尸！”
泽博曼按在枪上的手没有移开，态度坚决道：
“那我建议你离开，因为我不会让你打死这个孩子的！”
双方对峙片刻，齐馨终于认可这是她所熟悉的泽博曼，奇怪的是，是一切发生之前的那个泽博曼。
一切好像回到十年前，不惜一切要去治愈、控制被感染者的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