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王晓蝶忍不住辩驳道：“我没有伤害她们！茜茜、曾姐……还有你，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对，什么事都没有，没有被伤害到一根汗毛。”祝问善秀眉一抬，“不过是为你的死掉了几滴眼泪，为自己无法改变循环而自责愧疚难过，又为自己出不了幻境感到害怕忐忑……王晓蝶，你是觉得精神上的伤害就不算伤害了吗？”
    “我、我……”
    王晓蝶很想辩解，但是对方说得很有道理，她“我”了半天都想不出正当的理由，最后倒是被祝问善嘲讽的眼神给看破防了，干脆自暴自弃地一边哭一边喊叫道：
    “我没有害人、谁都没有害过！只是想得到一点关心有错吗！就算你们不来，过几天我也会让郭淼淼回去的……”说到这，她心虚地放小了声音，“就像、就像之前对她们那样，我会再去找别人，不会只盯着她的……”
    哦呦。
    还挺聪明，知道不能逮着一只羊薅。
    “我没有想害她们，我把她们都当做好朋友的……”王晓蝶抽抽鼻涕擦擦眼泪，“我只是、只是……好吧，就是像你说的那样，我想要她们关心我、为我伤心……但我没有想伤害她们，真的……”
    祝问善静静地看着她哭了一会儿，耳边还回荡着男人越发虚弱的惨叫声，她叹了口气，上前两步，走到王晓蝶面前道：“这是最后一次的循环。”
    王晓蝶一愣，用手背擦去眼泪，低着脑袋点点头：
    “我知道其实上一次循环才是最后的，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
    这些不重要，祝问善也懒得解释，打断她：“整整十年，你死了无数次，现在到最后了，你不想报仇吗？”
    王晓蝶瞅了那团火焰中看似痛苦、其实没什么事的男人一眼，点点头后又连忙摇了摇：“想……但是总不能杀了他。”
    “这里只是幻境，又不是现实。”
    “但是……”
    “呵，”祝问善眯了下眼睛，快被王晓蝶气死了，她恶狠狠道，“王晓蝶，你真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窝囊废：“……嗯……”
    祝问善：“你都敢死，却不敢杀了他？你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吗？你知道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王晓蝶不敢看她，转过脑袋躲避她的眼神：“我不知道……我才14岁……”
    这时候知道拿年龄来逃避了。
    祝问善就捏着她的脸颊把她的头转了回来：“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像你这种没爹疼没娘爱身上连十块钱都找不出来的人，最重要的是你这条小命，留着它你可以做很多事情，包括且不限于杀了那些让你痛苦的人。”
    “如果你觉得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实在败坏自己的道德，那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想想，自己的道德值多少钱、能给你带来什么？”
    祝问善笑了一声：“答案是你的自取灭亡。”
    王晓蝶的眼里冒出了泪花，她不可思议道：“你怎么能怂恿我去杀……”
    “我实在搞不懂你们这些蠢货，”祝问善没理会她，自顾自地骂道，“为什么这么喜欢把痛苦留给自己，甚至选择自杀，也不愿意将伤害还给别人呢？但我看到你，好像知道了些为什么……”
    “你是害怕自己杀了人，会让别人厌恶你、讨厌你、远离你？”
    王晓蝶尖叫：“不是的！是因为杀人是不对……”
    “你可不可悲啊王晓蝶？”祝问善右边的嘴角抬得稍高些，显得她的笑有些邪气，“这么卑微地去寻求关注，你就这么缺爱吗？可是她们根本不爱你，就算你再惨，那也只是同情。”
    “呵，照我看，你把人困进幻境几天之后就将她们放走，根本不是为了她们好吧，而是经过多次循环之后，那些“陈茜”对你的痛苦也开始麻木了，连同情都不会给你了，所以你才要换人，对不对？”
    王晓蝶咬着嘴巴看着她，泪如雨下。她说的这些事情其实她根本没有想过，或者说，她根本没去思考过自己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改变幻境的结局。
    为什么不停地让新的人来进入幻境。
    为什么诱导“陈茜们”去拯救她，但又封闭关键剧情，甚至纵容那些人渣一而再再而三的……
    十年数不清的循环，对承受屈辱时的难过痛苦她早已麻木和习惯，她甚至把这当成了一种形式。
    骂她的老师，无视她的父亲和爷爷，强奸她的人渣，嘲笑她的同学……早就已经从伤害她、让她避之不及的人变成了她自虐的工具。
    “别人的关心和爱有这么重要吗？”祝问善讽刺的情绪里也有些疑惑，“你简直蠢钝如……算了，毕竟才14岁，可能脑子还没发育完全吧。”
    王晓蝶：……呜呜呜呜！
    祝问善见她可怜兮兮地抹眼泪，嫌弃地拉过她的手腕，带她走到被烧成碳的男人面前，他这会儿已经无力呻吟了，但还活着，按理来说早该死了。
    祝问善道：“杀了他吧，结束这种通过自虐来博得关注的畸形手段。”
    “我的幻境是不是设置错了？”看着那个男人，王晓蝶忽然说，“其实应该变成一种攻略的形式……让老师对我刮目相看、让我妈妈回来，让我爸爸和爷爷关心我……这样的，对不对？”
    “不对。”祝问善冷漠道。
    “为什么？这样不是很积极向上吗……”
    祝问善：“因为寻求别人的爱就是一种自虐，不管是何种方式。”
    王晓蝶瞪着眼睛：“我听不懂……”
    祝问善想锤爆她那颗蠢蛋脑袋：“你把这人杀了我就告诉你。”
    王晓蝶犹豫了两秒，看向那个黑炭人渣，就这么看了有一会，下定决心般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人渣和火焰全都消失不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幻境要消失了。”王晓蝶拉住祝问善的手，焦急道，“你快和我说！”
    “不是说了嘛……”祝问善不耐烦道，“寻求别人的爱不行，你不能求自己的爱？不过对你这样的人来说，自爱才是更难……”
    王晓蝶眨了眨眼，傻傻地看着祝问善，周遭的幻境开始变成白色的星星点点正在消失，她忽然感觉，自己也要没了，浑身上下有种飘飘欲仙的快乐，和以往自杀时感受坠楼的心脏攥紧的快感很不同……
    一切变得虚无而飘渺，她的耳边还回荡着某人很是不耐的嘟囔：
    “……真是无语，你们这些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哪怕你只是单纯觉得牛掰然后去当精神小妹我都不会鄙视你，你居然是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所以你看有人理你吗，真蠢……”
    王晓蝶用消失了一半的手拉住她，飞快地问：“问善，我们是好姐妹……”
    祝问善看着她，万分嫌弃，刚想说“不是说了吗你不配”，但是她一张口，还剩三分之一的王晓蝶直接消失了。
    逃一般的。
    祝问善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王晓蝶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