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虽然穷，人品还算不错，如果柳叶有意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柳絮开始收拾碗筷，催促道：“你快吃，吃完了快去。对了，蒲团送去没有？没有的话顺便捎过去吧。”
    柳叶飞快地吃完饭，到屋里挑了两个好点的蒲团，抱着去了李婶家。
    李家住在村尾，院子不算小，三间主房，四间东西厢房，房子破旧，泥坯墙，都是茅草盖顶。
    “李婶在家吗？”
    孙氏正在厨房做饭，听见喊声连忙跑出来，“大丫，你怎么来了？”
    柳叶把蒲团递过去，“我编的，拿来给您用，当个坐垫什么的。”
    孙氏高兴地接过去，拉着她往堂屋走，“你这闺女，手真巧。”她把蒲团放下，陪着坐在条凳上，“这个东西你们不是拿去卖了吗？”
    柳叶扑闪着两只大眼睛，“是啊，我们卖了好多，这是专门给你们留的。”说着，往外瞅了瞅，“李叔不在家吗？”
    李婶收了笑容，“大丫，来找你李叔有啥事？”
    柳叶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我和妹妹想再开两亩地种麦子，麦种已经买好了，我们合计着就挨着那两亩地开，连成一片，这几天，又收番薯又整地，累坏了，所以，想请你们一家子帮着开荒，絮儿说了，你们参加多少人都行，每人每天十文钱，管顿中饭。我想着，这也合适，您说是吧？”
    柳叶的话让孙氏有点为难。
    邻居之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但也要有个度，不可能自家还顾不过来就去帮别人。
    柳叶娘在的时候，她俩关系好，这几年她明里暗里也帮了她们姐妹不少。如果不收工钱，这个忙帮着两家人都难受，如果收钱又显得凉薄了些。
    “这，我和你李叔商量商量。”
    柳叶明白她的顾虑，“婶，我知道你疼我们，可是，如果不找你们，我们也会去找别人，都是一样的工钱。我想着，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让你们干，我和妹妹都放心。反正我妹妹说了，以后用着你们的地方多着呢，婶儿，你想一想，咱们自己人干心里总是痛快些吧？”
    孙氏叹了一口气。
    “那就干吧。”
    李有福和李大毛已经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进屋说道：“我们家的几亩地早就收拾好了，闲着也是闲着。大丫，我们明天就去上工，你去画个道道就行，咱们尽快开出两亩地，先把麦子给你们种上。”
    孙氏又想到了什么，问道：“私自开地村长同意吗？要不要和村长说说？”
    柳叶笑道：“婶儿，那片空着的地我妹妹都买下来了，早就过了明路有了地契，我妹妹不让往外说。”
    孙氏一拍大腿，“那好！他爹，明天你们爷几个都去，我帮她们做饭，就这么说定了。”
    柳叶看了李有福夫妻一眼，又看了看李大毛，笑道：“婶儿，那我回去了。”
    “好，回去吧。”
    自始至终李大毛没说一句话，眼睛却黏在柳叶身上移不开。
    李有福没想那么多，孙氏却瞧见了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心里不由得一动：柳叶已经十七，过了年就十八了，按说和大毛还是蛮配的……
    柳叶办完事愉快地回到家，柳絮从她的脸上就看出来事情已经说成了，但她还是笑眯眯地问道：“说得怎么样？”
    柳叶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李叔同意了。从明天开始，他们爷几个都来上工，工钱就按照你说的一天十文钱。”接着，柳叶又有点不好意思，“我答应李婶中午管顿饭，不过，李婶说过来帮忙做。”
    柳絮心下明了，点点头，“我把这茬儿给忘了，幸好你提出来了。你明天在家看着，我去镇上再买些米面，他们男人肚量大，总要让人家吃饱才行。”
    柳叶的脸皮慢慢地变得绯红，“那好，让小妹跟你一起去吧。”
    把明天要干的事情安排妥当，柳叶便安心地缝制小玩偶。
    柳枝洗完衣服回来，一听说明天去镇上，高兴得跳了起来，“姐，我想吃馄饨！”
    柳叶抬眼瞅了她一下，嘀咕道：“就知道吃，好像没吃饱过似的。”
    “嘿嘿。”
    柳枝也从线框里捡出好看的布头开始缝制玩偶。
    “大丫、二丫！”
    门外传来大伯母何氏的叫喊声，接着，“哗啦”一声响，什么东西落了地。
    三姐妹连忙往外跑，只见大伯父和堂哥柳大江各提了一捆玉米皮丢在地上。
    “大伯父、大伯母、大江哥，你们快进屋。”
    柳万顺和柳大江进屋坐在长凳上，柳絮拉着何氏坐在床上。
    “二丫，你今天说的我和你大伯父、你大江哥都说了，我们觉得这事能干。具体是个啥章程你再说说让他爷俩听听。”
    柳絮拿出几个玩偶和玉米皮编的小东西让他们看，几个人凑到跟前翻来覆去瞧了个仔细。
    柳万顺夸赞道：“还别说，这几个丫头的手是真巧，你看这个兔子，你看这个老鼠，再看这个小篮子，说不定真的很好卖。”
    柳絮笑了，“这几天我们就先教大伯母和云儿编玉米皮，我买的布头快用完了，等我再买些回来，再教你们做布偶和玩具。咱们多做一些，我想先去镇上试试，如果不行，再去县上。大伯母，明天先让柳枝去你家教你和云儿，大江哥，过几天咱们去县里看看行情再说下一步。就像我和大伯母说的，以后你们做的东西卖了钱归你们，如果帮我们卖的话，咱们三、七开，我们七你们三……”
    柳万顺打断她的话，“怎么还见外了，帮你们卖是应该的，我们不帮让谁帮？一分钱都不要，就这么说定了。”
    柳絮笑道：“大伯父你先别急听我说，以后我们肯定会做出来许许多多能换钱的东西，但是，我们又没有时间去卖，我让别人帮着卖也得给他们辛苦钱，所以，我想着还是不麻烦别人了。您如果不同意，我就再去找别人。”
    柳万顺指着柳絮说道：“你这丫头，我还说不过你了。”
    何氏把手一挥，“孩子的心意，就这么说吧。”转脸拉住柳枝的手，“三丫，明天去我家吃早饭。”
    柳枝欢快地答应：“好的。”
    柳絮对柳万顺说道：“大伯父，咱们的事就这么说好了，过两天还要立个契约，以后咱就按契约办事。”
    何氏拍了她一巴掌，“你个死丫头，还整出什么契约来了！”
    柳絮哈哈笑着躲到柳大江身后。
    柳万顺看到几个侄女这么有能耐，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手抖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要是你爹你娘都活着，那该多好。”
    一句话让欢快的气氛沉了下来，何氏瞪了他一眼，“老东西，就会扫兴！”
    柳絮抱住何氏的胳膊，说道：“其实，我们都很想念爹娘。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爹娘在那边一定很高兴。所以，咱们必须好好干，不让爹娘担心失望。”
    柳叶红了眼睛，“对，咱们好好干！”
    柳万顺和何氏又和三姐妹说了一些别的，才和儿子一起回家。他们都很清楚，她们姐妹是想带着他们挣钱，这才是真正的亲情，不像有些人早就丧失了做人的良心。
    柳絮把箱子放到床中间，把油灯放在箱子的一头，铺开纸准备起草一份简单的协议。
    柳枝一看柳絮要写字，连忙研墨，然后羡慕地看着她。
    “想认字？”
    柳枝使劲儿地点头。
    “我教你，还有大姐。”
    “嗯。”
    柳叶抿紧了嘴唇。
    等柳枝研好墨，柳絮提起笔一气呵成。
    她拿起来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毛病，就把墨水吹干，又抄了一份，等墨水干了叠好放到自己的针线框里，甩了甩手，活动几下脖子，这才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柳叶、柳絮、柳枝三个人的名字，然后教她俩认。
    “你们首先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以后，每天晚上我都要教你们一个字，你们要做到会念，会写。来，先跟着我用手指头写你们的名字。”
    柳叶和柳枝很激动，她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学习认字，写得非常认真，就像刚入学的孩子。
    但愿她们能坚持下来。
    柳絮在心里偷偷地祷告。
    睡着后柳叶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了女夫子。她在学堂里教孩子们认字，李大毛在窗外偷偷地看，等他学会写了自己的名字，竟然和另外一个姑娘手牵着手一起走了。她非常生气，质问他为什么，李大毛笑了，可是，笑着笑着，那张脸竟然变成了柳万全。
    柳叶一下子吓醒了，“呼”地坐了起来，好久才恢复过来，转过头发现天已经亮了，赶紧起床，悄悄地打开房门去厨房做饭，烧火的时候，用火棍一遍又一遍在地上比划着。
    真好，她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早饭很简单，番薯粥，炒青菜，红烧兔肉。
    饭刚做好，柳枝就起来了。
    柳叶嘱咐道：“赶快吃，吃完了去教大伯母，要教仔细些。”
    “放心吧，我知道啦。”
    柳枝胡乱吃了几口就跑了。
    等柳絮起了床，柳叶已经编好一个小花篮了。
    柳絮凑过去看了看，说道：“大伯家的玉米皮很好。”
    柳叶笑了，“难道不是因为我编得好吗？”
    柳絮调皮地朝她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