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分析时，下意识把小孩森森和傻子宋大宝排除出去，其实严格来说，二者皆有可能，成为凶手。
    概率小，不代表不是。
    所以不要小看宋大宝，精神病疯起来更要命，呆劲也大得出奇，难道是他？
    “不是我。”宋大宝眼神直愣愣的，忽然傻笑起来，指向人群某一角落：“是她杀的。”
    众人神色微变，齐齐扭头望去。
    面对各种视线的试探与打量，姚晓慧不仅没慌，反而妖妖娆娆地走上前：
    “傻蛋儿，祸从口出，不要以为姐姐脾气好，就可以随便诬陷哦。”
    姚大明嗤了一声：“这不可能！”
    “怎么会是自家人干的，大嫂走的早，大哥就晓慧一个宝贝女儿，吃喝从没缺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蓦地，他似明白了什么，自觉受辱，叫嚣着：“傻子！你他妈，拿我们当猴耍是吧！”
    可惜，围着大家跑来跑去的宋大宝，没心没肺，压根不搭理他。
    “瞧不起谁呢，别一口傻子傻子的叫，他有名字。”宋墨面色不善。
    橘馥郁两手抄进口袋里，懒懒打了个哈欠，一副作璧上观的样子：
    “所谓天道好轮回，报应到了，自然会死，有什么可查的，白白浪费补觉时间，有这心思，还不如出门杀杀丧尸。”
    “不行。”姚大明直觉凶手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今天必须得揪出凶手，不然睡觉都不安心。
    这时，宋大宝蹲下身，捂住耳朵，瑟瑟发抖，口中不住念叨，跟复读机似的：
    “是红衣服杀的…好多人死了…地上全是血啊…大宝好怕怕…呜呜…呜呜…”
    闻言，场上唯一一个穿红裙子的姚晓慧，瞳孔微缩，神情无辜。
    “滚犊子！”
    她只觉得此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哪来的好多人？瞎扯也得有个度吧，他精神不正常，颠倒黑白，撒谎成精！”
    “呦，你急什么？心虚了？”宋墨话中带刺儿，逮住机会立马报复回去。
    “别做无谓的争吵，没意义。”丁俊杰再次凑到跟前，尽可能轻声细语：“大宝，告诉我，红衣服具体做了什么呢？”
    仿佛陷入极其痛苦的回忆，宋大宝抱住脑袋，抓紧头发，满脸泪花地断断续续道：
    “村里…出现怪事，所有人都死了，变成僵尸了，我亲眼看到的，但我躲起来了，没被发现…
    她…她杀了好多人，脑袋一个一个被切下来，滚在地上“咚咚咚”的，有个滚到我脚下了，血淋淋，粘糊糊的…
    我害怕！大宝害怕！呜呜…呜呜…”
    “是今天看见的吗？”
    “看见？嗯…嗯，用斧头砍，用刀切，一刀一个，切西瓜一样，好多血，把我鞋子弄湿了，好可怕！不要杀我！”
    宋大宝的口水，顺着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前言不搭后语，可其他人却大致搞清楚了这段话的含义。
    丁俊杰顺势盘腿坐下，揉着眉心总结：“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她”代表一个人，穿红衣服，“僵尸”即“丧尸”。
    病毒大规模爆发时，红衣服这人正在杀丧尸，被躲起来的宋大宝瞧见了，从而误会，造成害怕。
    要不是今天无意间刺激到他，唤醒内心深处最恐惧的画面，可能这段记忆会永久埋在脑海里，不会重现。
    另外，大宝刚才说凶手用的是斧头、刀之类的工具，且十分干净利落，不存在一丝折磨，更别提千刀万剐之类的，所以，姚晓慧不会是凶手。”
    姚晓慧顿时心里一松。
    接下来，众人再次陷入一阵沉默。
    不是红衣服干的，那又会是谁？
    “我觉得，可能要转变一下思路。”
    仍旧是丁俊杰打破沉寂：“小时候，我经常听爷爷奶奶说，国内外重大杀人案的凶手，很多人天生冷血，
    没有同理心可言，仅凭直觉走，典型的反社会人格，杀人就跟杀鸡一样，不但没有心理负担，反而还非常有成就感。
    例如收藏受害者的指甲、头发等，做成标本随身携带，这会让他（她）们感觉到精神上的愉悦，比吸毒还要快乐。
    不排除一种可能性，我怀疑凶手其实和姚大聪根本毫无关系，纯粹算他自个倒霉，外出被凶手盯上了，从而痛下杀手。”
    这种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几乎毫无弱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全凭心情好坏动手，他（她）把自己作为狩猎者，而他们这些人就是猎物。
    纪屈才心里狂跳：“那岂不是每个人都有危险了？还会再杀人吗？下一个会是谁？”
    就在众人心惊胆战之时，姚大明却心里暗爽：挺好，现在每个人都是平等概率被恶魔盯上。
    沈亮若有所思，迟疑道：“我们当中，有从监狱逃出来的大奸大恶之辈吗？谁从事过杀猪卖猪行业？或者当过法医、外科医生的？”
    话音刚落，纪屈才瞪大眼睛，转头正巧对上姚大明投来的阴鸷视线。
    “是大明哥！”他一蹦三尺高，“我当他马仔五六年了，知道他坐过两次牢。”
    沈亮震惊：“什么？”
    “啊？”他的队友纷纷退了几米远，“怪不得呢，平时凶神恶煞的…”
    还没高兴一会，姚大明就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懵逼了，他立即开口辩解：
    “不，不是我！不是女的吗？怎么又扯回我身上了？有完没完啊，我是蹲过派出所，但又不是因为杀人…”
    “真要算起来，纪王八年轻时，还在大兴市卖过猪肉哩！”
    被捅老底，纪屈才愤愤不平：“切，那都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绝对是凶手！”
    “我是你祖宗！”
    “别吵了都！”
    “md，散了散了！”
    “……”
    第n次劝和不成的丁俊杰，苦恼地摸着脑门叹口气，哎，一言不合就开架，简直没法调查下去了……
    要是他爷爷奶奶还活着，管它是天王老子，还是各路妖魔鬼怪，准能将凶手准确无误地揪出来。
    可惜，他是没这本事了。
    另一边的，姚晓慧含泪把父亲的尸骨捧到村庄后山，就近挖坑埋了，然后身心疲惫地返回住处休息。
    为了安全起见，成波、解扬和吴新新又把宋家门窗加固了一遍。
    整个下午，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殊不知，危险已悄然而至。
    到了晚上十点，远方久违地传来好几声丧尸吼叫。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渐渐地，雨势变大变急，盖过天地间一切声音。
    姚大聪的死像过于凄惨，多多少少让大家今夜开始警觉起来，可大都人又抵不过瞌睡虫来袭，慢慢地，半梦半醒地打起呼来。
    早晨八点，汤心缘和宋墨下厨煮好粥，煎了饼，随后挨个房间，唤众人起床洗漱。
    当走到一楼最偏僻的书房时，敲门，反常地不见任何回应。
    两人对视一眼，预感不对，合力撞开了门。
    宋大宝在地板上横睡着，没有一丝亮光的双眼，茫然地盯着已经褪色的天花板。
    脖子上徒留纵横交错的乌青手印，人却没了呼吸。
    而房间唯一一扇窗户，大咧咧地敞开着，灌入冰冷的秋风。
    与此同时，邓竹子和森森妈穿着胶鞋，撑伞来到井边打水，却远远瞥见混着血丝的雨水。
    二人扔下水桶，慌忙跑上前察看。
    井坛盖早就不翼而飞，丁俊杰半个身子伸入井中，头和手无力垂下。
    被拽起来时，脖子上被割开的大动脉又喷出一股鲜血，直直溅到两人脸上。
    森森妈无意识地舔了下嘴角……
    腥的。
    凶案一茬接着一茬发生。
    但，还没有完。
    那边沈亮父子吞下为数不多的面包后，正想找姚大明商量一下食物短缺的问题。
    却没成想，刚进房间，就发现姚大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两只胳膊伸张着、双拳紧握、两条腿交叠着。由此可知，他临死之前经历过一番痛苦地挣扎。
    那张僵硬而扭曲的脸庞上，表情格外恐怖，充满愤恨，再加上姚大明低平的额头、扁塌鼻，还有突出来的眼珠子。
    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奇丑无比的大猩猩。
    沈亮父子见过各种各样的死尸。
    可是，像这么丑的，还是生平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