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云山施针疗沉疴
作者:江宁织造   云山遥最新章节     
    记过日记,云山拿出企业收购指南翻看了一眼,果然在蓝天集团等公司清单反面还有两行字,主管部门:省冶金厅,国有资产管理局;地址:建康东路11号;负责人及电话等等。他立刻打电话给大舅,把上午在小炒店里听到的话详细述说了一遍,董明暄立刻回道:“阿山,蓝天集团衰落的根本原因就是离退休人员包袱太重和采矿权余期无多的矛盾问题。事不宜迟,采矿权咱们拿不到,可以整体承包一分厂,并买下建材厂的实物资产包括厂房场地和机器,其他的一概不要,我跟金陵市相关方面的领导还有些交情,打声招呼,不过你的年纪太轻,去冶金厅谈收购有点镇不住场面,这倒是个事。我们一块想想办法。”
    “要是二舅去的话,是不是好点?”云山问。
    “傻小子,那怎么行。再想想办法吧。”
    大舅似乎对收购目标企业的场地特别偏爱。对了,爷爷在信里也曾说过,不论城市农村,土地这个生产资料都至关重要。
    记下来,谈收购的人;土地很重要。
    满仓的效率很高,下午就买来七个小憋气炉跟一堆无烟炭,立马就让后勤办的人给装上了,云山亲自检查了烟筒的密封与隔热性能,确保了安全后才让满仓生上火。后勤办现在越来越像个服务部门,商户营业到几点,他们留人到几点。装炉子的师傅说王处长被撤职查办了,家里冰箱、鞋盒到处都搜出了现金。
    第二天,仍是阴沉的天气,云山练习完毕和满仓翠花简单吃了早餐,背上针药箱,骑车来到于老家,老爷子正在和保姆说话。
    “于爷爷,欣然姐昨晚没在您这住?”
    “昨晚打电话来了,得在社里加班。这两年都这样,到了年根底事情就多,她们年轻,活儿都得她们干。英文学得怎样啦,没怎么见你过来嘛。”
    “学了就忘,这几天事多,没功夫背诵,有机会还是得去上学,学校里气氛好。”
    “这个容易,我跟金陵大学、东方大学的校长都是好友,你想上学就是一句话的事。看你是想学文哲还是学理工。”
    “文哲是啥,理工是啥?”
    “文哲就是文学哲学、政治历史、商业经济之类,是金陵大学强;理工就是物理化学生物、建筑机械电子之类,那东方大学强。你是想学文吧?”于老猜云山想学商业经济。
    “我想学建筑跟机械和外语,我觉得这几门学科特别重要,而且以后经常用得上。”云山道。
    “行,我知道啦,下午我跟两个老家伙都提一嘴,咱想去哪上去哪上。至于能不能有学历证书,就看你自己喽,呵呵呵呵。”
    “那个无所谓,能学到东西就成。于爷爷,您是什么学历呀?”
    “我的学历就是大学本科,退休前评为二级教授,都是形式罢了,爷爷也不在乎那些虚名。走,边走边聊。”
    于老的朋友家在秣陵西路,是一栋民国建筑风格的二层小楼,一楼的客厅里,两台大空调喷着热风,屋里温暖如春。偏瘫的老者叫孙志成,七十二了,67岁那年脑出血,因手术治疗及时,并未影响思维语言能力,但是对后续的康复治疗不够重视,右手和右腿一直没有恢复运动能力。
    老两口见于老带着个小伙子进来,老太太就问大夫呢,背药箱的小孩是徒弟?于老呵呵一笑,小孩便是大夫,大夫便是小孩。孙志成道:“老于,小伙子就算打出生开始学,能有二十年的经验?你不是来逗我开心的吧?”二个老头可能熟不拘礼,倒把云山尴尬得够呛。
    “老孙,闻道有先后,不兴你这么讲话哈,我若不是与鹤年同学,都想和他平辈论交,你可知他是谁?他是鹤年的嫡亲孙子。”
    “哦哦,是鹤年的后人啊,我鲁莽了,小云勿怪,请坐!”
    “没有没有,您别客气,我年幼,确实不符合大家对中医的印象。要不,我先请一下脉?”
    “好,好,好,小伙子快人快语,不错。”老太太上前把孙老的衬衣袖向上卷了几道。
    云山侧坐一旁,三指扣脉,细细感知尺关寸。老人保养得宜,并无其他基础病,即便右半身不遂,也不大见老年癍。
    “孙老,请到里屋施针。您的身体很好,没有其他常见病症,保养得挺到位,只有少许情志不舒,在肝部略有郁滞。早起口里发苦吧?”
    “没错没错,不过拄拐杖活动一会就好,我没当回事呢。走,进屋。”
    孙老身体是什么状态,云山其实一望便知,但是病人要是对大夫不信任,心里就有疙瘩,治疗效果也不好,所以要适当露一手,只为取得信任。
    孙老的卧室更暖和,也没有老人味。老太太和护工上前把他的外衣脱下,云山便上前施针,为了进一步取得信任,云山继续炫技,采用以气御针法,不是弹针,而是射针,不到5分钟,老人的头部及右半身便插满了长长短短的银针,于老和孙老的老伴吕凤卿在大床一侧观看,都不禁叹为观止,只见云山不时捻捻这根,提提那根,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如此反复数遍,孙老的全身渐渐出汗,云山更是满头大汗,老太太心疼,又递毛巾又递蜜水。
    终于,云山不再动针,坐在一侧调息收神。自从云崖之府出来后,云山就觉得功力再没进步,如今治疗一个病人运气超过二十分钟,便有劳累的感觉,像今天这样前头稍稍炫技,便致后头有了劲气涣散的征兆,使得他内心颇为不安。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恢复,云山终于感觉丹田又充实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取了一根短针,刺在孙老右脚心的涌泉大穴,便见孙老的大腿突地一抽,虽然幅度不大,但是确实动了。换了一根针,如法炮制,扎在孙老右手的食指上,他的右臂肉眼可见地回缩,云山迅速起针,翻过孙老的身体就往床下推,出于本能的条件反射,孙老吓得大喊一声,右手挣扎着去扶床头柜,右腿挣扎着要撑地,于老和吕老也紧张地大呼“啊”,云山迅疾上前把人托住,孙老的身体离地面仅不到二十公分。
    云山的动作并没结束,托起孙老后,双手一错位,就把老头给立在地面,左手在他后背轻轻一推,孙老怕摔倒,本能地向前迈步,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眼见要倒,云山立马控制住他左手,孙老的右手终于艰难地伸出来要扶墙,成了!在孙老倒地之前,云山双手将他抱起,坐到床边。
    “哈哈哈,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大开眼界,大开眼界!”于老拍着双手,走向老友,“老孙啊,咋样啊?还敢以貌取人不,还敢以年龄取人不?”
    “老于,再也休提,羞煞老夫、喜煞老夫啊!哈哈,能动了,真的都能动了,神乎其技、神乎其技!鹤年有孙如此,胜过做国师甚矣!”孙老哪里甘于坐着,又欲站起。
    “孙老,不忙着练,躺下我再给您揉会肌肉,数年未动,肌肉萎缩得厉害,揉二十分钟后,再练就好多了。”说罢,云山上前扶其躺下,又揉搓起肌肉来。
    吕老太已经欢喜的热泪盈眶,“谢谢小云,谢谢老于!何曾想能有今天,何曾敢想老孙还能再站起来,走起来!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老太太又让小保姆去调和蜂蜜水了。
    半个小时后,当孙志成摆着双臂、一步步挪向自己的轮椅时,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孙老,只要不累,就别停下来,越练越熟,不用三天,就能在院子里走动啦,一周后,天气暖和的话,就可以出门转转啦。”云山也很高兴,这是功德,予人方便,于己方便。
    功成宜早身退,久居便为不美。如同寻常治好了一个小恙一般,云山提出告辞,三天后再来复诊。吕老太早包好了诊金,六万!根本不容云山推拒。老太太说出自已的心里话,“小云呐,奶奶我糊涂,原本没作根治的打算,所以简慢得很,下趟来,奶奶有个小礼物给你,你一定用的上,一定喜欢。”
    回去的路上,于老非常得意,打着拍子,哼着京戏。
    “云山呐,老孙虽然只是民革的前副主席,但级别可比省部,他手里的资源可不一般,同他结交,对你的成长大有好处。在社会上行走,固然不要油滑,亦也不可过于清高。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扪心无愧就好啦。”
    “谢谢你于爷爷,我哪敢清高,收人家这么多钱,心里很不安呢。”云山按捺下心中的喜悦,违心地说道。
    “这不算什么,多少钱能买来健康啊?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坦然收着,你不收他们才不安呢。”
    在于老家垫补了几口,云山骑车回了夫子庙。钱得尽快存起来,店里上午的销售情况也要了解一下。看到最高货架上的蒙山新玉只剩两块,再看翠花的神情,便知上午生意不错,果然,翠花小跑过来,拿出流水表,云山扫一眼便知来大客户了,两块玉和三件古董,一套茶具,都是被一个人买走的,而且并未讲价。另外,雨花石和灯笼又卖掉不少,是周边的商户捧的场。
    挣到钱,云山干劲十足,找出自己的榜书大笔,便要去金陵大学。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忘形,不够稳重,便又叉上自行车,交待了满仓要注意用炉子安全,又特意去看了看大黄。它现在住在一楼的库房边,倒跟云山不常见面了。
    吴教授已烹好香茶,静待云山的到来。这大榜书其他人不是不能写,可如今云山刚得了国赛冠军,风头正劲,市场上书法作品价格又被炒得火热,那谁还不要他写呢,其他人想挣这个钱也挣不到呀。
    人逢喜事精神爽,云山卯足了劲,把几家要的作品写得花团锦簇一般,管你要什么书体,必然要和欧、柳、王、怀争一争,吴教授也深深叹服,技不如人,没辙。
    云山把想上学的事也跟吴教授汇报了一下,吴教授倒是建议他机械就不要学了,建筑跟将来的目标相关,学学也就罢了,机械就没必要研究了吧,不如系统地学习一下经济理论,对自已的经营能起到指导作用,学经济就来金陵大学,自已也可帮忙找个好的导师。云山回到时再说。
    因下午时间充裕,云山便和教授聊起家常,见老师总是闷闷不乐,便问何故。
    “唉!儿子又要钱,说他妈妈术后康复需要找人伺候,他和他老婆都有活儿要忙,没时间,又要三万块,真是造孽呀。”
    “老师,一直没有问您,您跟师母为何没有住在一起呀?”
    “你不知道,我跟你师母是自小相识,她的户口一直在农村,儿子从小一直在老家读书,没有读好,镇干部看在我的面上,把他招进小学当个民办老师,结婚生子后,家里不宽裕,你师母一直给他做饭带孩子,我也不时贴补点,可是两口子都好吃懒做,就累他老娘一个,前段时间,你知道的,她累倒了,去武汉做的手术,倒成了他们的摇钱树了,前几天我已经给他们汇过去三千,又跟我要,我哪里还有钱给,唉!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上进。”
    “老师别愁,我有钱,但是师母的身体更要紧,我略通医道,不如哪天我跟您一起去看望一下她?老师您老家在哪里?”
    “在汉阳,你如今这么忙,哪还有空?”
    “老师,我看似忙,其实时间好安排,只要您有空就行,与其天天被您儿子搅缠,不如把师母接来治好,不就安生了?”
    “如此当然好,只怕要连累你。”
    “老师,我今天刚治疗了一个重病号,特别有感觉,状态也好,师母染恙,我这个学生怎能袖手旁观。”
    于是,师徒二人约好三日后出发至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