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伙伴们表现都出色,听良言云山立志向
作者:江宁织造   云山遥最新章节     
    可能在山洞里睡得太久了,云山根本不困。他下床从吴月包袱里拿出一个床单盖到她身上,把自己的一条床单扯出来围在身上。吹灭了蜡烛,带上火柴,云山进院子找到钥匙,打开了爷爷的房门,很奇怪,爷爷的房间除了落了一层很厚的灰尘外,和自己上山前没有任何变化,难道爷爷一直没回来过?
    带着困惑,他正要打开南爷爷的房间,看到门头上钉着‘革命军属’的门牌,刚才进院时看到院门头也有这样一个牌牌,天黑没在意写的啥,原来是这个护身符,有了这个牌牌,小贼都不敢进院。和爷爷的房间一样,南爷爷的房间变化也不大,那个装古董的大箱子竟然还在。云山挑了两件飞哥的旧衣裤凑合披上,显小;又找了几味吴月可以外敷的干草药,得先泡起来。梁爷爷的房间本来就空,现在依然如此,只是在书桌上压着张字条,吹去浮灰,上面只有三个极草的字:向阳坡。云山没当回事,关门进院。
    吴月不是说村子搬了吗?他们房间的样子也不像是搬过家呀。等吴月睡醒再问问吧。
    云山走进院子,水缸里竟然还有水,压水井竟然也还能用!云山打了满满一缸水,又烧了一大锅开,把三个老头的热水瓶取来涮干净后灌满,再用爷爷的洗衣大盆痛快地洗了个温水澡,最后把床单、飞哥的几件旧衣洗净晾上,才提着水壶进了屋。这深更半夜的,要是有人经过这空村、看见空院里一个光着身子的人在那无声地动作,非吓坏不可。不过,云山的感知能力强大,若有人靠近,他老早就能觉察到。
    云山没有感应到床下自己先前藏的玉石,他有些纳闷,抬头扫了一眼,穴位图和“健持雅操”的字还在,但是小岚给他的长笛和吉他、沈澜依给他的音乐盒都不见了。他拉开抽屉,啊,照片在中间抽屉里,不知是谁用草纸细心地一张张隔开放的;干爹给的机械表也在,不过不走字了。推上抽屉,云山把背篓里的东西取出,各自放好,特别是玉杵臼,他把它藏进床下的暗格里。背篓里竟然还有从外婆家带回的红包,加上自己没花了的钱,竟然还有八百多块哩,他把一股霉味的钱又丢进背篓,想着得让吴月给自己买几件衣服。
    倒了两碗水,终于坐了下来,云山觉得自己的命运奇妙,明明没睡多久,醒来却已是三年后,是经历了烂柯人一样的奇缘吗?云游僧的话竟一一应验,他到底有怎样的来历,是仙还是卜?还能再遇到他吗?
    他也想不到和吴月竟然还有这样难言的缘分。一个世间少有的巧合,一个黑暗的不易有负罪感的夜晚,彼此敞开的是‘欲望’的门还是爱情的扉?彼此都有好感吧,云山不愿骗自己说他和吴月有爱情,他更愿意相信自己对沈澜依动心了,但是现在不敢想她,他不想亵渎心中纯洁的‘爱’,云山晃了晃脑袋,对了,她说会来找我玩的,她来过了没有?云山的心还是揪了起来。
    三年多了,他们过得都好吗?飞哥来信了吗?哎呀,忘了从云崖之府带几块蒙山美玉上来,留给飞哥了,那宝地可是他发现的。对了,明天得把竹林里的洞口藏好,被人发现就没有飞哥的份了。小妮得上四年级了吧,她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还愿意跟我玩吗?对了,大黄呢?它不是跟我一起上桃花涧的吗,泥石流没有伤到它吧?云山有把吴月叫起来的冲动。
    干奶奶也搬家了吧,干爹干娘还有小岚怎么样了?小姨呢,她该早就毕业了,上哪工作去了呢?云山把所有的亲戚都想了一圈,在他的意识中,和这些人分别其实不久,但现在却得要求自己用三年后的状态来怀念他们。
    对了,兰玉跟二羊快要高考了吧,还有小岚,他们现在应该是焚膏继晷、兀兀穷年吧。我还要上学吗?落下三年了,从头再追的话,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追?得问问爷爷的意见。
    后半夜了吧,云山感觉到了凉意,喝了一碗水,他上床躺在了缩成一团的吴月身边,轻轻搂住她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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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是几点,云山、吴月大概同时醒来,云山微笑着静静地看着眼粉里透红的女人,女人和云山目光相对,羞涩地用床单蒙住了头。
    “云山,我要起来了,你先闭上眼,啊不,像我这样蒙头!”床单下传来吴月的声音。云山应了声,闭上眼睛,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云山猛得睁眼,吴月“啊”尖叫一声,衣服还没扣上呢。
    “小牲口,没正经,都被你那样了,还要看......”吴月的小拳头还没落到云山身上,便被云山一把把人搂到怀里。
    “被我哪样了?你都光明正大地看过我了,我还没看你呢。”云山的手又不老实。
    女人打掉了云山的手,“没洗澡呢。我饿了,云山,一天没吃饭了。”女人的眉毛皱了起来,一副娇憨的样子,真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
    “我起来找找,看有什么能吃的。对了,你先喝点水,暖壶里有热的。”云山把自己的床单裹在腰上,下了床。吴月把床单系在腋下,让云山从后面给打上活扣。
    “我的包袱里有烧饼,诶,这里有大盆。哎呀,你先出去嘛,帮我打一桶水进来。”
    日上三竿了,刚迈出门的云山被刺眼的阳光给撵回屋里,还不适应。他凝神感应了一下周围,没有人。昨夜院里晾的衣服差不多干了,云山飞快地穿上,把水缸给掇到自己屋里去了,他觉得自己的力气有了质的飞跃。“吴月,三个暖壶里都有热水。不好意思,估计找不到啥吃的了。”
    “就是有吃的,白天这儿也不能生火,让人看到烟还了得,咱们回头吃块烧饼垫补垫补,我还得回娘家,不然还以为出啥事了,报警就闹大了......”吴月把包袱递给云山,示意他先出去。
    云山都没在意,昨夜没完没了的折腾后,不光是他的小兄弟恢复正常,脸上除了唇上茸毛外,其他的‘络腮胡子’也都在洗澡时被擦去了,他的容貌摆脱了‘李逵’般的生猛,但也不像三年前的稚嫩,脸更有型,眼神更明亮坚毅了。
    云山和吴月两人互视对方十几秒,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吴月,你怎么会到竹林里,又怎么掉下去的?”云山拿起半块烧饼慢慢地嚼着,他不饿,只是怕吴月一个人吃会不好意思。
    “大柱到东北打小工以后,公公婆婆喂了些牛羊,就圈在老屋这边,他们平时在这边的时间多,家里就我自己带着小山.......”
    “等等,小山是谁?你的孩子,儿子?”
    “噗......嗯,跟你没关系。公公让李占林没事帮我挖个地窖,这个老不死的没安好心,一个地窖挖了十天都没挖好,没事就天天待在我院里,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不提也罢。我想回娘家住几天避避,婆婆同意了,怕山路不好走,孩子没让我带着。哪知道昨早我头脚走,李占林后脚就跟上了,到了桃花涧那儿我才察觉到,吓死我了,就往竹林里躲。他都跑过去了,不想我脚滑没蹲稳,晃动了竹子,给他发现了,我无处可藏,拼命摇竹子拦他,谁知竟然掉下去了。我当时还以为要死了呢,幸好又碰到你这个小不正经的。你上辈子大概是欠我钱,嘻嘻,你说呢?”
    “同意,不过你可能欠我一个媳妇,急着想嫁到云崖村,哪知早生了几年,结果被李大柱给占便宜了。”
    “还说,你还说,讨厌死了。云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想跟那个人过了,太不正常了,整个家都不正常。”
    “跟我过吧。”云山不假思索说道。
    吴月清澈的眼睛望向云山,云山回望。山里的男人不干怂事,云山决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他把吴月轻轻揽进怀里。
    “我当然愿意,可事情没那么简单的。你知道吗云山,换亲的女儿才是真正沷出去的水,我们两家是有文书的,离婚的话,要么两边都离,那怎么可能呢。要么给李大柱赔偿,他再娶的花费都得由我爹出。桂花涧那边还从来还没有换了亲再走回头路的,只有喝农药走上奈何桥的。我爹是不可能出钱的,也不可能让我回去,他舍不下面子,呵呵,女儿的命也没有他面子重要......”
    “怎么会有这么没人性的规矩!我让爷爷跟南爷爷梁爷爷给你做主,他们见多识广,肯定有办法。”
    女人止住云山的话,又偎紧了些,“云山,你能这么说我就很高兴了,何必在意那个形式呢?我已经给李家生了男孩,从此对李家再无亏欠。我是你的人了,永远都是,心甘情愿,三生有幸。不管以后怎样,我都不后悔,也不会扯你的后腿。你是男子汉,有大事要干,别想这些事了。我跟你说说你不在这三年发生的事吧。”吴月的话头轻松起来。
    “有你真好吴月,我也是心甘情愿。行,我正想问你呢,我爷爷他们都还好吧?你说村子搬了,我看他们房间也不像搬家的样子啊,床和桌子什么的都在,我房间里的大件也都在。”
    “南大夫、梁先生带着春妮三年前就离开村里啦,听说是平反了调回京城,倒是没见着云爷爷。噢,对了!听婆婆说你爷爷去外地寻儿子了,后来就没再回来。”
    “三年前?回京了?爷爷没回来过?”云山大吃一惊,他心里隐约不安。
    “是啊,梁先生带了几拨人到桃花涧去找过你,可连你的影子也没见着。后来,听说是你干爹干娘还有兰村长他们送南大夫和梁先生走的,好多人舍不得呢!”顿了顿吴月又道:“再后来,村里又来了好些人找你。嗯,有几个长得跟仙女似的女娃来过,之后来了好几个军官,开着我们没见过的车,山里山外地找,在桃花涧守了一天,当时村子都快要迁了,那几个军官哭着走了的。云山,你怎么认识那么多的人?”
    “那几个女娃是干娘那边的亲戚,我去崇州时认识的,应该是小姨妈和表姐妹。那些军官可能是......雁飞哥派来的吧?”云山猜测女娃里肯定有沈澜依,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不像,有个女娃不像是你亲戚...的样子。军官是雁飞派来的倒有可能,可他们为啥那么伤心?不会是你的爹娘吧?”女人紧紧握着云山的手。
    “如果是我爹娘,爷爷怎么不在?爷爷去找的他们,他们才知道这个地方,他们来,爷爷怎么可能不来呢?所以,应该不是我爹娘。”如果确如吴月所说,那来的倒真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爹娘,可他潜意识里不想承认自己有个显赫的家庭,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爷爷、爹娘不是普通人。
    “说的也是,云爷爷要是听说你有事,肯定会回来看你的。不过,他老人家毕竟岁数大了,可能行动不便或是有别的事,等你下山了,你最好去你干爹干娘那里问一问,他们送的南大夫梁先生,估计知道一些事情。”
    “你说的对,吴月。有空帮我买几件衣服,再带把大剪刀,给我理理发好吗?我得去干爹干娘那里看看。背篓里有钱,再不用就要坏了。”
    “哈哈哈,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说,钱再不用要坏了,你呀,有多少钱口气这么大。等会我给你量量个头、腰身,衣服和鞋得我自己给你做,买成品的别人会疑心的,特别是李巧玲。”吴月的口气像个妻子。
    “三年前就放在背篓里的钱,真的霉了,你都拿去吧。对了,你用啥量,现在量吗?”云山又蠢蠢欲动。
    感觉到云山变化的吴月立刻坐了起来,“别闹,没说完呢。白天不好出去,晚上你送我走,我得回娘家给你买布买鞋样式,然后回这里做,做好了还得回李家,小山还小,我不能让他长大后瞧不起他娘。更主要的是我要告倒那个老流氓李占林,让公公婆婆也知道我的处境,争取一些主动。你呢,晚上回来后,把这里收拾一下。明天去山下买点干粮回来,还要在这住几天呢。你是要做大事的男人,别老想着那个事,忍忍,等我回来的哈。”吴月的语气更像个贤惠的妻子了。
    见云山不好意思,吴月又偎了回来,岔开话头:“云山,你知道云爷爷走后,谁接手当了语文老师了吗?”
    “谁?”
    “是罗贵田的女儿罗曼,考高中差一百多分呢,能当老师?罗贵田很可能是下一届的村支书,现在村部快成他自己家的了。”
    “兰爷爷呢,能由着他?”云山对罗贵田一直没有好印象。
    “兰村长身体不行了,这些年里里外外的,老人家生生累坏了。”
    “他儿子兰忠诚呢?腰还没好?”
    “好了,跟李大柱他们一块去东北打小工的,管吃管住一天三十呢。一年干八个月,能挣七千多!不比打猎种庄稼强?不过,听说人家梁山民这样的电工,贺石头这样的木工一天能挣50外加一盒烟哩,活儿还轻生,不用到年根底,就能往家拿一万多。”
    吴月的话震惊了云山,连李大柱半年多都能净挣七千多块钱了,还有人还能挣一万多,打猎才能挣多少,上山危险不说,能打的季节也有限,想靠在桂花涧大集卖山货挣一万块钱,太难了!云山有点不自然了。
    仿佛看穿了云山的心思,吴月又道:“听说桃花涧桂花涧都要保护起来了,不让随便打猎,得有证书才行,有猎枪得办证书,出门还要身份证哩,都是新名词,咱也闹不懂。好些小青年都出门学手艺去了,于连成你知道吧,学啥都不会,就巧一张嘴。听说办了个公司,啥叫公司我也没听明白,去年山里山外的雇了二三十个老头老太,天天编些花花绿绿的筐子呀、篮子呀、藤椅呀什么的,托一个省里姓柳的同学他舅爷爷,说是个大干部,给联系的外国人来买去,说一件能卖一百多块钱哩,你敢想吗?老头老太的工资按件给,小件给5块到10块,大件给20块到40块,编得快的挣的多;
    今年又雇了十来个小丫头织网,卖给青岛烟台那边,一条网5米长,结一条给20块,小丫头们手快,两三天就能结一条。我哥的手艺那是桂花涧头一份,现在是于连成公司的头一号,一天多的时候能挣一百多,一个月能挣两三千哩!我要不是得带小山,都想织网去挣点零花钱。你不知道,于连成都买两辆车了,听说叫卡车?蓝色的,可好看了。下河湾头一户......”
    “有雁飞的消息吗?杨志强和兰玉怎么样?”云山的嗓音干涩起来,吴月觉出云山的脸色不太好。
    “雁飞没有一点音信,他当的是啥兵呀,村里人都说闹不懂。志强兰玉俩呀,现在村里都已经拿他们当大学生看待啦,杨志强是全镇前三名里的,杨德宽现在走到哪都有人递烟,老大志刚在军校,是营级军官了哩,去年国庆时回乡探亲,连县里都惊动了,他听说了你的事后还专门上桃花涧看的来着;小玉在县里也拔尖,她妈现在在村里走路都仰着脸,不咋搭理人,说以后要跟闺女搬城里住呢!”吴月感觉云山的脸绷得更紧了。
    “......大家都......很好,而我......”云山嗓子紧得快说不出话了。
    “好云山,你比他们都有本事,就是...耽搁了三年。你才十八,干啥都不晚。我当你是自己的男人,如果你不想待村里了,你就出去混,到大城市、到京城去,你走后,我跟李大柱断了关系,吃斋念佛再不让人碰。等你回来接我,我不求做你老婆,只要能跟在你身边就行。”女人动情地捧着男人的脸,轻轻地吻着。
    “吴月,长这么大,今天最高兴,因为我是你的男人了。我不是因为别人出色难受,我是因为自己落后了心有不甘。山里人从不抛弃自己的女人,我一定会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云山搂着女人,紧紧地拥在怀里。
    “我知道,云山,你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男人。我就当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以前小,不懂什么是爱...情,只知道听从父母安排,竟嫁给了那样的男人。今天吴月要重活一次,只为你,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