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前缘既定,魂兮归来
作者:江宁织造   云山遥最新章节     
    梁永泰在在气功协会还担着副会长的名头——有份不菲的经费呢,他工资不低,不过仍在拼命攒钱,没错,为云山和春妮攒钱。春妮是他在算卦的路上捡的,跟儿子梁兵没见过面呢,云鹤年补发的薪资只有直系亲属可领,旁人领不出来,再说组织上已经派人去寻找云老头的下落了,若是确定无法找到,平反后的相关待遇怕是要取消。所以他也得给阿山准备些钱,娶妻生子用的着、生意买卖也用得着。如今他算卦老贵了,不过服务对象也不是普通百姓。
    南静之住六道口,也买了一个大院子,他在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每周只坐诊一天,其余时间主要在家研究一些疑难杂症的中西医结合疗法,也研究武学,健身修心为主。偶尔也在家接诊,当然不是对普通人开放的,他也要攒钱。
    海淀黄庄那边,乔易安隔壁的老太去世后,她从老太的女儿手里把房子盘了下来,请人把俩院子打通,重新做了装修绿化,准备以后留给自家女儿女婿住,毕竟云老头依然下落不明,云家的老宅能不能拿到手还两说呢。南静之、梁永泰偶尔会结伴来看看她,因一直在京的缘故,乔易安对各方情况了解得要比两老头多得多,特别是孩子们的情况,据可靠消息说:他们这一批驻守基地十几年的老兵要调回京城了,与相关兵种正在对接,因涉密,情况复杂,工作开展很慢,但是已经陆续有基地的人过来了,级别相当的高。
    缪其湘的职务也调整了,平调到其他部任部长,和老部下江南省省长肖衍的级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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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荏苒,匆匆又是一年。
    云崖之府,云山又坐在小水洼旁照‘镜子’,镜子里的‘人’太丑了:浓密的黑毛一路从耳下长到脸颊、颔下、胸口、肚子、脐下......他‘睡’醒有一阵子了,刚开始路都走不稳,到如今想起自己会的一些外家功夫,默算至少经过四五十天。
    云山眼下有几个烦恼,一个是脑袋总是昏沉沉的,想不起自己是谁、从哪里来。有时他盯着那个已长出茂盛枝叶的背篓、再比划比划那两件如孩童所穿的衣服,快到嘴边的词就是说出不来;
    二是自己像个高大的野人,满脸满身都是黑毛。尤其令他无奈的是下边那玩意儿长大了,而且从他醒后就一直昂首挺立,仿佛从来如此;
    三是自己的眼睛能发出明亮的绿光,这是他对着水洼照‘镜子’时发现的。他知道自己所处的山洞其实一片漆黑,但他视物基本不受影响,这让他感觉自己形同野兽;
    四是他依然找不到出口。水洼上方三丈处如同被无形的罩封住,怎么撞也不破,石块、短刀和短棒都掷过,不管用!这令他无比郁闷。
    如今洞内的泉水渐渐枯竭,他虽然不觉得饿,但是水总是要喝的,再出不去,恐怕就得渴死在洞里了。
    这一天,云山练了一趟拳法后,没再像往常那样疯狂攻击‘无形罩’,如同福至心灵一般趺坐调息,正意守中不久,猛然感觉阙下丹田汪洋般起了波浪,犹如轻车熟路,他引导着浩瀚的气息扑向四肢百骸,周身穴窍如同劲风鼓荡一般,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紧接着全身的韧带、关节在巨大的气劲抻拉下发出爆竹炸裂般的脆响,昏沉的大脑里如混沌初开,清浊两分。紧接着,丰沛无比的血液被劲气引领,沸腾着、冲刷着、涤荡着,肉眼可见的,周身芜杂的黑毛渐渐褪掉,眼睛里那骇人的绿光也慢慢隐去。云山觉得浑身外如针扎般疼痛,内里如火烧般煎熬,他把牙咬得咯咯作响,肌肉绷得如岩石一般,直到气息运行了十二个周天后,倏然隐于丹田之后,他才缓缓放松,一头歪进水洼里。
    约摸半小时后,云山苏醒了,体内翻腾的力量遏抑不住,他长啸一声,纵身跃起,借助洞壁的反弹之力,向无形罩冲去,和以前的‘泥牛入海’不同,这次有了动静,“砰”的一声闷响后,无形罩仿佛炸裂般,发出嘁嘁喳喳的声响,而他的头部也如遭重击,眼前一黑,瞬间昏厥,飘摇坠地,鲜血染红了地面......
    人世间的事有时看似偶然,细想却有些必然在里头。
    下河湾村村民如今很忙碌,尤其搞副业的,没个闲的时候。李占山老两口养了两头牛外加十来只羊,干劲赛过青年人。干劲嘛,源自心劲,他老李家过去恓惶,现在叫人眼红:楞儿子能外出抓钱了,一年小一万,谁敢想?儿媳是十里一枝花,不用她干活,供在家里都乐意,谁让她还给自家添了个白胖小子呢?娃长得那叫一个招人稀罕,俩黑眼珠子滴溜的转,管保随不了他爹。你说,老两口这干劲能小得了?
    李占林不搞副业,只想当官,当了官想啥有啥,他谋划当村会计有日子了。俗话说:忙人没有赖心思,闲汉专生歪主意。李占林一贯最不肯累着自己,不过这回不的,李占山嘱咐他没事给侄媳那边打打水添添柴,再挖个地窖,这货居然应下了,而且这个忙帮得那叫一个敬业,天天就扎在了侄媳院里,不时还悄摸的进屋要逗逗侄孙,把吴月娥尴尬得无处躲藏,几番跟他说天热窖菜还早,不急着挖,可这位叔公跟没听懂似的,依旧不紧不慢地刨弄着,一个地窖挖了十来天都没完工,在侄媳院里倒越加放肆了,偷用侄媳的毛巾擦脸、偷闻侄媳小衣、对着侄媳提裤子等等,吴月娥只能向婆婆告状,婆婆却没太当回事,只说男人没个不糙的、等挖完了地窖再狠骂他。
    眼见着李占林越来越过分,吴月娥觉得再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遂跟婆婆提出要带孩子回娘家过几天,婆婆说回去看望爹娘再好不过的,可是山路不好走,娃还小背着累人又危险,不如她帮忙带几天,让媳妇自己回去。吴月娥听后觉得也行,天天闷在家带孩子人都快长霉了,清闲几天再好不过,于是当晚把娃就交给了婆婆。第二天天不亮,吴月娥收拾好随身用品和几件换洗衣服,把里外屋的门仔仔细细锁好,就上路了。
    心情轻松下来的吴大美女一路哼着小曲走向桃花涧,她甚至还想像在娘家时那样蹦跳两步,终究因觉得不妥而作罢。其实生了孩子的吴月娥在形体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依然高挑明丽,只是稍微丰满圆润了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变化,毕竟从无忧无虑的姑娘家嫁给一个从不曾爱过的楞男人、还为其生了孩子,心理上是郁闷的,加之长期独自带娃,身心上更渴望自由。
    对于正常出嫁的女子来说,回娘家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可是对于换亲女子来说,回娘家的心情却很复杂,吴月娥出嫁后的头两年是这样,直到怀孕后,这种情况才有改观,母亲的关心和开解显得重要起来,回娘家也就频繁了些。嫂子李巧玲嫁过去第二年就给吴家生了小子,如今她们姑嫂见面倒也坦然,甚至也会说说笑笑着交流些育儿经。哥哥吴刚并非无用之人,他心灵手巧,能描善画、能修能补,除了不良于行,没啥不会干的活儿,所以家里不缺零花钱,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还要殷实自在些,两口子的感情远好于她跟李大柱。嗨,她和李大柱能有啥感情,就那么个货,在尝到了她身子后,可能在工地受了别人的挑唆吧,回家又邋遢了起来,而且竟然知道顶撞指责老婆了,以至于怀孕后她就再也没让他进自己的被窝。
    吴月娥走走停停,直到天光大亮也才走到桃花涧,她放下包袱,坐在亮堂地儿歇脚,扭头向山下看时,无意间看到山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一下,伸长脖子细瞧却又不见了,她犯了嘀咕,李占林怎么跟来了,这段时间被他搅扰到恶心,上厕所都得挑时间,怎么阴魂不散又跟到这儿了?他是咋知道自己要回娘家的?吴月娥四下看了看,树木阴森,静寂无人,她慌了神,拎起包袱起身,加快了上山的步伐。
    李占林惦记吴月娥不是一天两天了,头两年侄子大柱在家时间多,哥哥李占山也知道他那点尿性,看得紧,让他无从下手。如今大柱又去了东北打工,他哥有了孙子后对自己也少有提防,这个老光棍觉得机会来了,本想这阵子找机会把事给办了,不料吴月娥精得很,处处防范,这两天又总跟她婆婆嘀嘀咕咕的,李占林怕出枝节,于是格外上心,结果大清早起来撒尿时就听到吴月娥推门外出的声音,老光棍立马背上篓子,别上柴刀,又掖了二百块钱在口袋里,悄悄地就吊在吴月娥身后。
    李占林抬头见吴月娥在亮堂地儿没歇多会儿便匆匆起身,情知自己马脚已露,色迷心窍的他并没有折回,反而跑着追了上去,他知道上边就是竹林,最方便行事。
    再说乱了方寸的吴月娥,越急越走不快,身后老光棍追赶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她一头扎进竹林里蹲了下来,气还没喘匀呢,就看见李占林提着柴刀跑了过去。吴月娥抚着心口窝松了口气,本想挪挪身子蹲得舒服点,哪知脚却被绊住了,“呀”的一声,一屁股向后坐去。
    都已经跑远的李占林听到了身后竹林里传出的剧烈摇晃声,他冷笑一声,向晃动的地方慢慢靠近,吴月娥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会儿她反应过来,钻进竹林是个巨大错误,于是她立刻站起,佯装自然地向外走,可那李占林摇着柴刀已经堵在了她前头。
    “二......叔,你怎么在这?”吴月娥虽然又惊又怕,还是装作刚看到他似的。
    李占林看着因着急脸色越发明艳的吴月娥,笑嘻嘻地迎上去,“小娥呀,见了二叔咋还躲起来了呢,叔还能害你不成?这不是听你婆婆说你要回娘家,我寻思山路不好走,来送送你,叔对你咋样你还不知道吗?”
    “二叔,你受累了。我没躲,我刚才要上厕所的。你就送到这儿吧,路都走熟了的,快回去吧,啊。”吴月娥强作镇静地说道,不过说完又后悔了,提啥上厕所呀。
    “那哪行呢,你看这林子黢黑黢黑的,别有野兽,叔可放心不下。走,叔领你进去上厕所。”李占林的口水都快下来了,说完伸出黑瘦的脏手要去拉吴月娥。
    “别过来!.....二叔,你回家吧,大柱捎信了,年前回家要孝敬你一辆自行车呢。你快当村干部了,得有辆车。”吴月娥边后退边信口胡扯,她自然早就知道这光棍二叔在打自己主意,自打大柱去东北后,公婆养牛也忙,李占林有事没事的就往自己院里跑,有时晚上还找借口来家里。现在他又偷偷跟到这里,想干啥傻子都明白。现在只希望他能稀罕那个子虚乌有的自行车。
    “大柱子有这份孝心,你这个侄媳妇也有功劳。小娥呀,回娘家不能空手,这二百块钱你拿着,给你爹娘买点东西,算叔的一点心意。”李占林从口袋里掏出钱,就向吴月娥起伏的怀里塞。
    吴月娥不停地后退,“二叔,我是你的侄媳妇,跟大柱孝敬你那是该当的,哪能要你的钱呢?你快回吧,我听着外面像来人了,看到了可是不好呢,知道的说你老来送侄媳妇,不知道的还不定要怎么说哩!”
    “爱谁谁,爱咋说咋说!小娥呀,罗贵田罗主任跟叔说了,等兰老头那个棺材瓤子退下,他上台就提拔二叔我做会计,二叔以后也是有身份的人啦,你要是想孝敬我,就从了叔吧......”那李占林再也按捺不住,饿狼似的猛扑向吴月娥。吴月娥退无可退,她边尖叫着救命,边拼命地摇竹子,就在李占林要挨上自己的时候,吴月娥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接着便仿佛坠下了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