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辰义一个人在破庙前再一次上演了那夜的疯魔。
可这一次没有人再同他配合，陪他一起走进破庙拯救娘亲。
像是早已经历过数次般，辰义踉跄的朝着破庙走来。
他浑身湿漉，发丝贴着头皮，双眼空洞无神。
苏雀与慕闲引隐在角落，那是月光照不进来的地方。
忽然，辰义朝着某处开始大声吼道：“该死，你该死，去死吧！”
他手上不知从哪里摸来的树枝，被他当成了利器，向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刺去。
而后突然跪倒下来，捂着自己早已残缺的左臂，痛苦哀嚎起来。
“娘，对不起，孩儿没能护住你。”
他一抬头，盈满了泪水的眸子满是浓浓的恨意，他狂叫道：“时垣，你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他拿着树枝的手在地上疯狂的比划着，似是在划烂对方的脸以及对方的一切。
到底是因为今日经历的太多，重复完这一切之后，辰义终是一头栽了过去。
苏雀见状连忙去查看辰义的情况，在对方的鼻息间探了探。
呼吸均匀，想来应该没什么事。
她站起身来，回头望了一眼慕闲引。“王爷，辰义我能先带走吗？”
既然辰义出现在了这里，杏蕊没找到人应该已经回府了。
慕闲引没什么情绪的点了点头。
苏雀望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辰义，一下子犯了难，可她要怎么将人带回去？
她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不怀好意的向着慕闲引走来。
苏雀眼里的算计太过明显，慕闲引朝她看了过来，声音清冽。
“别想打本王轮椅的主意。”
一句话便将苏雀想说出口的话直接堵了回去，她一时间也没了法子，只能先试着自己能不能将辰义扶起来拖走。
手刚搭在辰义胳膊上，还没开始将人拉起来，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侍卫，将她手上的辰义直接扛在了肩上。
她错愕间回头望向慕闲引，只见对方一脸平静，她这才明白过来来人是慕闲引的人。
苏雀跟在两人的身后走出了破庙，走了一半，苏雀觉得不太对劲。
“这条路并不是回苏府的路，王爷莫不是带错了路？”
她隐晦的提醒，这条路分明通往的是王府的路，慕闲引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怎么将她领回王府了？
慕闲引回头看她，“杏蕊在王府内，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他这表情严肃的过了头，苏雀一颗心直接悬了起来。
杏蕊若是好生生的，怎么会不回苏府而是去了王府？
一定是······出事了！
到了王府之后，苏雀也不顾其他下人的目光，直接跟着慕闲引来到了奚筝的屋内。
门口站着一位妇人，慕闲引并没有立即进去，向她问道：“吴婶，人醒来了吗？”
之前暗卫跟他说了几句话，他也没想到奚筝直接将杏蕊带进了王府内，想必当时一定事态紧急。
苏雀闻声抬眸望了过去，此刻的她真想冲进去一探究竟，但这里毕竟不是苏府。
她心里急的不行。
“已经醒过来了，奚筝正守在里面呢。”
吴婶说完，目光落在了苏雀身上，总觉得她在哪里见过这姑娘似的。
苏雀听到后暗自松了一口气，一抬眸正好对上吴婶打量的视线，她朝对方轻轻颔了颔首。
“王爷，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杏蕊吗？”
话问完了，也没见慕闲引有想进去的打算，苏雀只好出声询问。
见慕闲引点头之后，杏蕊快步走了进去。
吴婶见人不在了，这才问起苏雀的身份。“王爷，这位姑娘可是快要过门的王妃？”
“是。”
听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吴婶乐开了花。之前还以为王爷娶妻要等很久很久了，没想到不久后便迎来了王爷要娶妻的消息，这怎么能让人不激动？
想到什么之后，她忽然又道：“可是王爷这会儿怎么将人带回来了？成亲前几日，两位可是不能见面的。这若是传了出去，”
吴婶话未说完，慕闲引就笑着道：“吴婶，您就别瞎担心了，府上的人守规矩的紧，不会发生你想的那种事。”
“这倒也是。”
吴婶也没再多言，想着苏雀的那张脸着实觉得面熟。
两人还没聊多久便见到了去而复返的苏雀，慕闲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苏雀语气有些别扭，“奚筝在喂药，我便不去打扰了。”
听到“喂药”两字，慕闲引僵硬的侧过了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耳后泛起了奇怪的红晕。
吴婶看着面前避过视线的两人，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于是悄悄退下了。
院中静悄悄的，借着月色，苏雀能看见小片的池塘。
清澈的池水映着皎白的月光，有风拂过，月光泛起了涟漪。
时不时的有鱼儿跃出水面，彻底将月光打散了。
苏雀轻笑道：“王爷院中的鱼很是活泼，瞧着也让人心生欢喜。”
起先是一个，后来逐渐来了一群，皆是跃跃欲试。
“是吗？可你不觉得它们很可怜吗？”慕闲引淡淡出声。
苏雀疑惑的看了过来，慕闲引看着她的眼睛道：“没有了自由，哪里来的乐趣？”
“王爷。”
苏雀眉眼弯弯，“你怎知它们没有乐趣？在你眼中它们是被禁锢了自由，焉知在它们眼中，那里是不是就是它们独一无二的天地？”
她倾下身子，对上他略显哀伤的眸子。
“是你为它们赋予了自己的判断。”
随后她捂住了对方的双眼，慕闲引听到了她贴在自己耳边的声音，温热的呼吸擦过他的耳边带来了轻微的颤栗。
“那么现在呢？”
现在？
眼前的视线一片漆黑，耳边是游鱼戏水溅出的水花声，在这寒冷的深夜，似乎多出了一丝温情。
慕闲引并未作声，只听见苏雀一个人自顾自的说话。
“在自己的天地里，无论做什么都是自由的。”
咔嚓一声，藏在慕闲引内心深处的壳子骤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有一道光轻飘飘又准确无比的透了进来。
遮住他双眼的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苏雀亮晶晶的双眸，她笑的眉眼弯弯。
于是，他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他的天地也很小，他原以为自己跟池中鱼是一样的，是没有了自由的可怜虫。
可就在今夜，一个小姑娘告诉他。
“在自己的天地里，无论做什么都是自由的。”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视角跟自己和解过，而她的一句话却轻轻的抚平了他内心的伤疤。
“苏雀。”
“嗯？”
“谢谢。”
苏雀不明所以，“我还没谢谢王爷收留了杏蕊，王爷倒是跟我道上谢了，你在谢什么？”
还没听见慕闲引的回答，奚筝和杏蕊便走了出来，苏雀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杏蕊的身上，也没再纠结慕闲引的谢谢。
慕闲引望着围在杏蕊身边的苏雀，终是敛去了眸中的深意。
奚筝将人送回之后，吴婶便在他房门口候着了，他故作轻松道：“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吴婶跟着他走了进来，“我倒是想睡，可我儿媳还没着落，我怎么能睡得着啊？”
“娘！”
奚筝像是被人踩到了心尖似的，快速转过了身子，望着捂嘴偷笑的吴婶。
“你别乱说话。”
知子莫若母，吴婶还是头一次见奚筝那般的紧张，看来八九不离十了啊。
“好好好，我不问了，不过我瞧着苏姑娘很是面熟，瞧着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么说起来，就连那位杏蕊姑娘也有些面熟。
可奚筝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只催着吴婶快些回去歇息。
回到自己屋内，看见床头的荷包时，她这才想起来。
那不是之前因为腿脚不便，送自己回府的主仆吗？
原来这么早，她们便有了缘分啊，吴婶笑得更开心了。
不过这苏姑娘倒是跟传言中的不一致，想来之前的种种都是些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