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了整个京城，却像是故意般独独漏掉了春怡楼。
    外头高悬的红灯笼挂了整整一排，火红的灯光衬出了来往行人的笑脸。
    偶有一阵西风袭来，荡起了一阵阵红浪。
    灯笼下站着苏雀和杏蕊二人，在热闹声中，两人随着来往的行人走了进去。
    这是第一次，苏雀并未遮面也未以男人扮相进了这春怡楼。
    中间便是醒目的圆台，圆台之上的姑娘们扭着曼妙的身子，偶然抛出的媚眼惹的台下男人的叫声连连。
    在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中，苏雀的目光穿过人群，锁定到了一个男人身上。
    男人怀中搂着一美人，注意到苏雀看过来的视线时，微微举起了杯，似是想邀请她共饮。
    他怀中的美人不乐意了，娇嗔着揽过他的脸深吻了下去。
    苏雀似是被震住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被身边的杏蕊喊了一声这才回神。
    她拉着杏蕊赶紧转过了身，“贺熠还真是完美的融入进去了。”
    “小姐，这样才不引人怀疑啊，你看，像贺熠这样的，在这里并不少见。”
    苏雀随着杏蕊的一句话四处看了一眼，比起手四处乱摸的，贺熠那边已经算是收敛的了。
    眼前的一幕跟叶禾给她看的册子上面的画面逐渐重合了起来，苏雀猛地双耳一热，脸颊泛起了红晕。
    她忙道：“杏蕊，这里有贺熠他们，咱们去见一见青怜姑娘吧。”
    “好。”
    杏蕊一偏头便瞧见了脸红的苏雀，起初还以为她是热的，后来才慢慢发现是另有其因。
    她刚好也曾见过那一幕，不过是被定格住的。
    她也不敢再四处乱看了，视线落在眼前的地面上。
    两人在一楼拐角的阶梯前顿住，只因青怜的侍女过来说了一句，“姑娘今儿身体不适，还请见谅。”
    这侍女说完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苏雀望着侍女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后，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她和贺熠隔空对视了一眼，对方只是一挑眉，抱着怀中的女人像是醉酒般踉踉跄跄的上了二楼。
    原计划是她和杏蕊顺利上了三楼，他们分部在一二楼处。
    可如今因着青怜的身体不适，所有的计划全部被打散了。
    三楼，青怜将侍女打发走了之后有些失神。
    慕渊一死，她这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缺失了。
    将她拉出深渊，引她前行的光在此刻熄灭了，她的信仰没了。
    可听闻苏雀的名字时，她心内又重新燃起了小火苗。
    慕渊对待苏雀是不一样的，看到苏雀，她仿佛还能感觉到慕渊在这世上的错觉。
    对于她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慰藉？
    可今夜她不能见她。
    “好了吗？姐姐。有什么事不能待会再说吗？我等的花儿都快谢了。”
    身后传来了慕豫麟略显委屈的话语，青怜一改脸上的情绪，转过身来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她来到床边俯下身子，推了一把慕豫麟的胸膛将人压了下去。
    慕豫麟嘴角勾着一抹笑，“姐姐这次想在上面啊？”
    唇上突然被一指尖抵住，他扯了扯唇角，舌尖探了出来，轻轻的舔舐了起来。
    “主子现在身亡，我们之间的合作？”
    慕豫麟表情未变，含住了青怜的指尖，轻轻的咬了一口，模糊的说道：“姐姐还在这里，豫麟能逃出姐姐的手掌心吗？”
    不一会儿，屋内传出了口齿交缠的水渍声。
    神情意乱间，两人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谁都知道对方的想法。
    但能戳穿吗？
    不能。
    唯有合作才能获取双方想得到的，才能达到共赢。
    楼上发生了什么，楼下的苏雀一无所知，此刻的她正紧紧的盯着圆台上新换上来的琴姬。
    此人戴着帷帽，遮挡了面容。
    但从身形上来看确实是熟悉的身影，但苏雀不敢确定其人就是容柳烟。
    起先圆台上的奏乐声正是兴起时，台下看客的兴致也一时高涨，可猛然间奏乐声突然骤停，这让台下的看客不明所以。
    正当被扰了兴致的人群开始要闹起来时，从人群中便穿过这位戴着帷帽的女子款款走来，接替了之前捂着肚子一脸冷汗的琴姬。
    欢快的曲风一起，人群这才又重新扬起了笑脸。
    他们只管听声，看起舞的姑娘。偶然一瞥薄纱中透露出的白皙圆肩，便兴奋的如同发现了被人深藏的宝藏。
    哪里管坐着的琴姬露不露脸？
    而苏雀若是想看见对方的面容便只能将帷帽扯掉，万一真是容柳烟的话，这么一扯，也会给她带来麻烦。
    一时之间，苏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而被拦在暗处的云豆，在见到苏雀时，就差直接扑上去了。
    但她不能这么做，这么做只会让小姐的计划功亏一篑。
    中场休息时，在那帷帽女子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苏雀的视线里时，她还是跟了上去。
    就在她想要再靠近一步时，有两位彪形大汉站在了帷帽女子的身侧。
    这一点，便直接确定了苏雀的猜测。
    若是一寻常的琴姬，大可以像其他人一样自由来去，可这一位却被人紧紧看守着、寸步不离。
    于是她刻意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走到了帷帽女子的身前。
    这方向应该是去后院，苏雀想着。
    光线陡然变暗，四周安静了许多，前面便是茅厕的位置。
    不能再往前面走了，杏蕊跟在身后，一见到苏雀的步子慢了下来，连忙走上前去。
    扯着苏雀的胳膊用力往后甩去，她直接冲向了茅厕，嘴上留下一句。
    “对不住了，在下实在是憋不住了，姑娘还是先让一让我吧。”
    苏雀顺势倒下扯住了帷帽女子的衣角，似乎是才意识到不妥一样，急忙撒了手。
    主要还是她两边的壮汉，眉眼一横，苏雀都怕下一秒，拳头就甩过来了。
    “姑娘，对不住啊。”
    帷帽女子抬手将苏雀扶了起来，苏雀视线一移，便见到清冷月色下的一闪银光。
    对方的腰后被人用匕首抵住了。
    为了不生出其他事端，苏雀只好先一步抽出了手，退到了一旁。
    那匕首小巧，在苏雀退出来之后，被人收进了袖口内。
    苏雀等杏蕊出来之后进了茅厕，出来后也没做停留，直接回去与杏蕊汇合了。
    “小姐，刚刚杏蕊有没有推伤你？”
    杏蕊走出来之后，一直担心着这件事。院内的光线不好，若是地面上多出了什么石子之类的，她担心苏雀会崴伤脚。
    刚问完，便见苏雀的衣袖处少了一块布。
    “真伤到了？”
    苏雀摇了摇头，在杏蕊耳边说了几句话，她这才放下心来。
    琴声再次响起时，楼梯处拐出来一人。
    再一看，那人身后跟着的是之前过来传话的青怜的侍女。
    而被送下来的那人便是慕豫麟。
    两人四目相对，慕豫麟笑了笑，径直向着苏雀走来。
    “苏姑娘，哦不，我应该要改口了，未来皇婶。你出现在这里，皇叔应该不知情吧？”
    他在苏雀的对面坐了下来，将那侍女打发回去了。
    苏雀笑了笑，“二皇子不也是？孤身一人来此，皇上应该也不知情吧？”
    同样是问话，谁也别想套出什么话出来。
    她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圆台上，慕豫麟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琴音还是之前的琴音，但弹琴的人却不是之前的琴姬。
    “新来的吗？怎么还遮面啊？我看皇婶这般看着人家，应该也好奇吧，不如让豫麟来为皇婶揭个密。”
    说完他便起身想走过去，苏雀压住了内心涌起的惊慌，压低声音道：“二皇子，你这般招摇，不怕被人认出来？”
    慕豫麟笑声顽劣了些，“皇婶，能为你揭秘，就算被人认出来又怎样？豫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