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我们今晚和你说的这些，都是慕家的秘密。”
    陈墨抬起头，看着叶乔说：
    “我们也是看你，和先生的感情不一般，才告诉你的。”
    “你如果真心喜欢他，就请好好对他。”
    “如果不是，也请别伤害他。”
    叶乔也看着他。
    今晚吸收的信息太多，她还来不及消化。
    心情也跟着沉甸甸的。
    “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他了。”叶乔轻声道。
    “从小在这么压抑的环境里长大，他还没有长偏，内心一定是藏着爱的。”
    这些话，叶乔原本是说给自己听的。
    没想到，童妈却回答她：“那都得归多亏沈小姐。”
    叶乔皱眉，“沈诗？”
    “没错。”童妈笑着点头。
    “当年小景醒来之后，性格突然转变。”
    “除了正常的吃饭睡觉，其他时间他都不说话。”
    “也不和任何人交流。”
    “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画画。”
    “画画？”叶乔惊讶。
    慕景琰还会画画？
    童妈抿唇，“是，不过那些画……算了，不说了。”
    叶乔看着童妈，脸上闪过的惊恐。
    还有陈墨，复杂的表情。
    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童妈继续说：“老太太为了，让小景好起来。”
    “经常带着他，去清风观烧香。”
    “沈小姐四岁，就被送到清风观修身养性。”
    “老太太看两个孩子，年纪差不多。”
    “也想着让他们做做伴，就让小景去陪她了。”
    “当时清风观的观主，还是陆修的师父。”
    “小景陪老太太去了几次，都没什么转变。”
    “后来清风道长，接管了道观。”
    “不知怎么的，小景再陪老夫人去的时候，情况明显就不一样了。”
    “不仅开口说话了。”
    “有时还主动提出，要陪老太太去道观小住。”
    叶乔诧异，“是沈诗让他变得，好起来了？”
    “肯定是的呀。”童妈淡声道。
    “清风观像他们那么大的孩子，当时只有沈小姐一个。”
    “老太太本来也就是专门，带着小景去找沈小姐的。”
    “她就是看到，小景转变神速。”
    “才更加坚信，沈小姐是小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叶乔却觉得奇怪。
    她记得，上次沈诗的父母，在慕家老宅说过。
    沈诗15岁那年。
    他们才把她送到，国外的道教学院。
    沈诗15岁的话，她应该也七八岁了。
    如果沈诗，一直在清风观的话。
    为什么她没有，在清风观见过沈诗？
    而且从她四五岁，有记忆以来。
    清风观就只有，她一个女的。
    正想着。
    童妈略带无奈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谁能想到，幼时那么好的两个人，现在却形同陌路。”
    “自从沈小姐住进御景园，小景都没有回去过了。”
    “哎……我看他这个样子，多半也是要走，他父亲的老路了。”
    “……”叶乔尴尬的动了动嘴角。
    旁边的陈墨，也一脸难堪。
    童妈立即反应过来，“叶小姐，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
    “我的意思是，感情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人为能控制的。”
    “要怪就怪，老太太迂腐。”
    “上一辈已经发生，那么多悲剧了，她还要一意孤行。”
    “行了，妈，别说了。”
    陈墨打断她：“这是先生的私生活，不是我们的议论的。”
    “对对对。”
    童妈赶紧点头，一脸歉意的看着叶乔，说：
    “叶小姐，我刚才的话你别介意啊，感情不分先来后到。”
    “小景在意你，我看得出来。”
    叶乔挽挽唇，“没关系。”
    “咚——”
    就在这时，楼上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陈墨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
    脸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是画室！先生又在画画了！”
    叶乔眸色一闪。
    画画？
    就是刚才童妈，说到一半又欲言又止的画？
    “童妈，陈特助，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上去看看他。”
    叶乔赶紧起身，对两个人说。
    陈墨知道，他们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个房间里。
    要说先生唯一会听话的人，那估计就是叶小姐了。
    她上去，去总比他们去要好。
    他点了点头，“先生的性子您最懂，我们就不添乱了。”
    陈墨说完，就带着童妈回了后院。
    送走了他们，叶乔转身上楼。
    整个二楼，都没有开灯。
    昏暗中，叶乔看到只有尽头的一间房，开着门。
    应该就是画室。
    她悄无声息的走过去。
    原以为会看到，正在奋笔疾书，或者情绪在暴走边缘的男人。
    却没想到，意外看见了，让她不敢相信的一幕。
    他安静的坐在画架前。
    不疾不徐。
    一张俊脸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甚至没有一点表情。
    今晚的月光，出奇的亮。
    叶乔站在门口。
    清楚的看到，画布上的图案。
    黑暗至极的色调，扭曲狰狞的魔鬼。
    嗜血鲜红的眼睛，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
    把人带入恐惧，无法自拔。
    叶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黑暗的画风。
    一下子被他吓到。
    她终于明白。
    为什么刚刚童妈，再提到慕景琰的画时。
    会出现那样，惊恐的表情了。
    她完全不敢想象。
    像慕景琰这样，外表看起来干净帅气，又矜贵优雅的男人。
    怎么会有，如此暗黑的一面。
    他甚至坐得那么端正。
    如此气定神闲。
    如果不是看到，他笔下的画。
    谁能想象，这些恐怖扭曲的图案，竟然是出自他手。
    可是转念又一想。
    这或许才本该是，慕景琰真正的内心。
    他生性凉薄。
    礼教规矩对他来说，就是废纸一张。
    狠起来六亲不认。
    他从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只做他想做的事。
    不管对错，不计后果。
    无法无天！
    第一眼看的时候，她或许是感觉到害怕。
    可再看一眼。
    她竟然从那孤寂的背影中，看出一丝落寞。
    叶乔无法形容，那个画面。
    却不得不承认。
    她没有见过比他，更让人心疼的男人。
    在过去的28年里。
    他是不是，也像今晚这样。
    在每一个受伤的夜晚。
    独自一人在黑暗里，悄然作画。
    笔下的暗影，如同鬼魅般，宣泄着他的内心。
    经历过那些痛楚，他没有选择报复这个世界。
    而是用另一种方式，疏解心中的不快。
    被大众认定为，不近人情的男人。
    却用这样脆弱的方式，在自我疗愈。
    看到他这样，柔软的一面。
    叶乔的心，再难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