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过，他若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往后漫长的龙生都没有他，她到底该怎么办？
    去年她还想着他若死了，她就去寻找他的转世，陪着他。但是——
    后来，直到潇千墨赔了她洞房花烛后，她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如果他的转世不喜欢她，他有了新的伴侣，她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
    她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单单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痛难忍。
    她已经不愿意去考虑这些了，每一次想起，都让她的心，痛得难以呼吸。
    她记得，慕清灵说过，爱到深处就只愿他安好，不求回报。
    【可是我……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他是安好了，可我怎么办？】
    【这样的安好我无法接受……】
    柳晟月低垂着头，【也许真的像慕清灵说的那样，我其实并不爱他吧……】所以她才没有办法接受那种事发生。
    看到小龙崽趴在膝盖上哭，穆慎也安静下来，他原本打算直接把她带走的，如今看她这样他也不好强行带走了，她八成是真的对那凡人动了心。
    他看着夜空，问道，“你爱上……那个凡人了吗？”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间的情情爱爱……
    闻声柳晟月真的哭了出来，这一次的哭泣，她根本就停不下来，仿佛要把这么多年来受的所有不如意都哭掉一样。
    清朗的夜空渐渐被乌云遮盖，电闪雷鸣，大雨倾泻而下。
    雨水直倒下来，穆慎被淋了一身，他皱眉看了看她，这小龙崽原来除了疗愈能力强，还是个泉眼吗？
    随着她的放声哭泣，雨越来越大，雷雨交加，声嘶力竭。
    而她，坐在雨中，被雨冲刷，雨水和泪水融合在一起，谁也分不清谁。
    一条全身都能用来救人的龙，就已经很罕见了，竟还是个泉眼，她生来就是个天材地宝吧。
    穆慎眼睛微缩，能力越强责任越大，天地是很公平的，他看着她，终于意识到她为何从小会在人间。也难怪她小小年纪，就要历生死大劫。
    他听东方朔提过，她自出生就是人形神体，别的龙都得学着化形为人，她反倒是学着化龙，明明本身就是个龙。
    小龙崽从小就不谙世事，被人类小孩恶语相向，拳脚相加，也不见她哭过。
    直到遇上他，她才知道可以反击，自此她讨厌被人接触，拒绝和人交流，冷淡地看着一切。
    那个时候，小小年纪的她，根本就不会哭，因为她根本没有情。
    听东方朔说，她自从封了能力被反噬后，失去记忆的同时，连情感都几乎没有了。
    如今竟连情都有了，简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就见她身子一颤，抬头看来，看着他，她眼里分明有失落，【她难道还以为那个凡人会来吗？】
    她继续哭着，他也没有动，陪她坐在雨中，等她哭完。
    雨连续下了四五天，潇千墨忙的连东宫都没有回，穆慎也没有离开，他看着她哭了几天几夜。
    【这么下去，淹了整个京城是迟早的事。】
    这天，太子终于回到东宫，他匆匆往冷院去，上一次回来，他本想沐浴后去看她，却因公事匆匆离开。
    如今好不容易处理完事抽空回来，他第一时间就往冷院走。
    连续这么多天不见她，他自己都受不了了，她又怎么受得了。
    可偏偏她这事就赶在了他最抽不开身的时候，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未卜先知，故意而为之。
    然而他人还未到冷院，文宣帝的圣旨就下来了，他不得不跪在圣旨前听着宣读。
    “就是这样了，太子殿下，皇上要您即刻启程。”
    太监总管焦急催促着他，生怕他抗旨一般，“殿下，襄城瘟疫蔓延极快，还请殿下以天下为重，立即启程。”
    “孤知道了……”潇千墨烦躁地打发走了人，转头就吩咐人准备前往襄城。
    临行前，他还是不放心她，此事太不寻常了，就好像……有人千方百计阻止他去找她……
    他回房执笔写了信，把他的贴身侍卫田松留了下来，并把信交给了他。
    他跨上了马，部队已经动了，他策马回头，再三叮嘱，“保护好她。”
    “是！”田松领了命，目送太子离开。
    田松带着蓑衣斗笠，来到了冷院，几天的大雨，雨水都没过冷院台阶了。
    他趟着水，来到冷院大门前，敲了敲门。
    柳晟月蓦地抬头，穆慎凉凉地说，“不是那个凡人，你哭了几天，他来都不来，俨然是不把你放在心上。”
    柳晟月低垂下头，雨渐渐小了。此时她才注意到，为何淋了几日雨却不觉得有多冷的原因，只因小腹到现在还温温暖暖的。
    穆慎看着她，说道，“哭完了就跟我去鬼域，人间不适合你。”
    柳晟月看着他木然地点点头，【潇千墨真的这么无情吗……】
    看到她点头，穆慎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愿意同他走了。
    田松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台阶上浑身湿透的两个人，他深吸一口气。
    他第一反应就是太子妃这里竟还有外男，第二反应就是，还好此刻来到这里的不是太子殿下。
    田松看了看那红衣男子，他知道他，当时轰动整个京城，后来却莫名不知去向，太子殿下也从不提他。
    “卑职见过太子妃。”
    柳晟月看了他一眼，木然地问，“你来做什么？”
    她的声音本该轻灵动人，可此刻却带着嘶哑，尤其那种空洞洞的感觉，仿佛已经对太子殿下死了心。
    太子这几日什么状态他最是清楚，有多少次，他都想回来看太子妃，却偏偏次次不如意。
    太子有多想念太子妃，他都看在眼里，太子殿下是深爱着太子妃的，明明忙的焦头烂额，他还是抽出时间处理太子妃的事。
    这几日来，那件事始终查不出眉目，对太子妃不利的流言四处飞，不少大臣都坐不住了，纷纷启奏，要殿下严办太子妃。
    这种事层出不穷，太子殿下连觉都没睡好。
    柳晟月看他半天不讲话，她垂下头，【潇千墨难道要赶我走了吗？】
    他曾说过他的心上人只有她，还许她唯一，这些真的就如穆慎说的那样，不过是凡人的花言巧语不堪一击吗？
    她许他专情，他许她唯一。
    如今他人都不见她了，这些承诺变得那么苍白，可她，真的没有背叛过他，她什么都没有做啊……
    雨渐渐又大了起来，雨水砸下来，田松看着还在淋雨的太子妃，急忙道，“还请太子妃先回屋。”
    “不用了，”柳晟月哭的太久，声音还带着哭腔，她问道，“他让你来做什么？遣我走？”
    田松瞪大眼看着她，太子妃怎会有如此想法？
    虽说让她屈尊住在冷院，可太子殿下下过令后就立即暗中让人把床里的被褥全换过了，早春还冷着，太子殿下怕她睡不好，还给她准备了两床锦被。
    除开这些，冷院的吃穿也从不落下，还是按她平常喜欢吃的那般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