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柳晟月的心思已经不在宴会上，她想着刚才的烟花，想着凡人一生的短暂，想着她和太子之间那遥远的差距，她一时沉静下来。
太子平常总是有意无意避开了这个问题，可是她很清楚，太子的一生很短暂……
有的时候，她会希望他是麒麟，那他可以和她一起长生，可是，她又害怕他是麒麟，因为如果是麒麟就不会再要她。
柳晟月陷入了沉思，宴会的热闹仿佛都与她无关。
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以后，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未来的离别。
她只知道，她将更珍惜和太子相处的每一刻，她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一年来用。
而沈公子则一直在观察着柳晟月，注意到她的沉思和忧郁，他若有所思。
宴会结束，众人陆续离开，柳晟月和太子也准备回东宫。
“沈公子，今夜的烟花果真令人难忘，你的贺礼当真别出心裁。”文宣帝赞赏道。
“皇上谬赞了。”沈公子微微一笑。
文宣帝挥了挥手，一群宫人抬着几个大箱子走了过来。
“这是皇上赏你的。”
沈公子看了一眼，并没有露出什么欣喜之色，“谢皇上。”
柳晟月看着沈公子，大哥怎会在意这些赏赐。
文宣帝走后，太子走到沈公子面前，“大哥可要到东宫坐坐，和月儿一叙。”
沈公子点点头，随他们回到东宫。
路上，太子提及，“大哥可会医术？”
沈公子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你病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太子，可别是不举了。太子被他看得有些尴尬，“不，大哥误会了。”
“只是月儿今日不知为何没什么胃口，我有些担忧。”
“她身份异于常人，我也不敢随意让人给她诊脉。”
沈公子听罢，眼里对太子又多了几分满意，他一把捏住柳晟月手腕。
正在和潇逸飞谈论烟花的柳晟月吓了一跳，看到是大哥抓着她，她才松了口气。
“大哥，我没事。”她不满说道，【都是相公太小题大做了。】
沈公子按着她的手腕，眉头越发紧皱，看得太子心都不安地揪了起来。
“大哥？”
沈公子放开了柳晟月的手，然后说道，“小月儿，你先和小侄儿回去，你男人先借我一下。”
“？”太子一脸疑惑地被拽走。
“？？”柳晟月一脸懵地看着他们，【大哥要干什么？】
太子直接被沈公子拽出了宫，刚落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沈公子就突然一拳袭击过来。
太子一惊，急忙躲过，“大哥，怎么了？”
沈公子气得头顶冒烟，“你知不知道她还小？”
“嗯？”太子疑惑。柳晟月也就比他小一岁吧？
想当初，她还理直气壮地跟他说，小孩子一起睡没有关系，说他跟她一样小要求跟他睡一张床。
在沈公子的连番攻击下，太子实在吃不消，只得喊停，“大哥，你就直接告诉我，月儿她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沈公子冷哼一声，“你还有脸问？”
“大哥，我是她的夫。”他不问谁问。
沈公子突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她有身孕了。”
【什么？】
太子直接宕机了。
沈公子看着太子那副模样，连个反应都没有，他立即上前，一把捏住他的肩膀，“你不会不想认吧？”
敢不认账他现在就废了他，管他是谁！
太子愣愣地半天回不过神，沈公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难道你还想始乱终弃？”
“不，没有，大哥，”太子渐渐有了表情，他嘴角快速上扬，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看着太子那傻呵呵的模样，沈公子扶额，简直怕他乐坏了脑子。
“等等，大哥，你为何不告诉月儿？”
沈公子没有回答，却担忧说道，“未成年的龙，孕期不太稳定。”
太子闻言，笑意一顿，他问道，“若是成年，孕期多久？”
“三年。”
太子一愣，这么久？【可怀逸儿那孩子的时候，和常人一样啊。】
太子突然眸光一凛，【不，不一样，逸儿出生时她非常痛苦，简直是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
“那若是未成年呢？”
沈公子看着他，“不清楚，少则八九月，多则五六年，但，难产的几率是九成多。”
太子后退了一步，【难道要她再经历一次那种痛苦？她若是挺不过来该怎么办？】
“大哥，可有法子？”太子声音有些轻颤。
沈公子摇了摇头，“我对此没有研究。”
“那若是……”太子握紧了拳头，“若是不要孩子呢……”
沈公子叹了口气，“本身龙胎就不容易滑胎，更何况我们龙神，可能形成时就会有意识，若是强行不要它，可能咒恨你们一辈子。”
尤其这孩子还是龙神和麒麟的血脉，那生命力可能比它父母还强悍。
【怎么会这样……】太子垂下头。
“实在不行，你们和那孩子商量看看。”
“嗯？”太子不解，和孩子商量？
“是啊，若是孩子听话，说不定能减轻痛苦。”
【这般神奇？】
“先回去吧，我和她聊几句就走。”
太子点点头，带着沈公子再次回到东宫。
在东宫的偏殿，柳晟月和沈公子聊了好一会家常。
之后柳晟月给沈公子倒了一杯茶，问道，“大哥，今夜的烟花，是你准备的吗？”
“嗯。”沈公子点点头，喝了几口茶，想不到她不仅点心做的可以，连茶都泡得不错，看来在凡间学了不少东西。
“烟花虽美，却很短暂。”柳晟月低声道。
她的低喃，却尽数落入他耳中，
“小月儿似乎很伤感。”沈公子看着她，“因为烟花的短暂？”
柳晟月摇摇头，“大哥，如果有一天，太子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柳晟月说完，已经禁不住落了泪，屋外淅淅沥沥也下起雨来。
看着大哥不像以前那么冷，那么生人勿近，她忍不住就在他面前敞开了心声。
她真的好久没看到家里人了……如今看到大哥，简直都想让他陪着她聊个通宵。
太子正在寝宫里安排潇逸飞睡觉，就听到了屋外的雨声。【月儿……哭了么……】
此时沈公子正无奈地摸了摸柳晟月的头，“小月儿，你当真爱上他了吗？”
“我不知道，大哥……”她扑在他怀里哭。
“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再过几十年他会离我而去，我就控制不住，心口好痛！”
“真的好疼啊大哥！”
沈公子摸了摸她的头，想不到她反而是全家中，最懂凡间情的，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这就是爱啊。】
他没有告诉柳晟月，只是说，“他只是个凡人，你竟然选了他，你就要有觉悟。”
他当然知道太子是谁，只是他目前，确实也只是一个凡人。
柳晟月擦了擦泪，点头看他，“大哥……喜欢过凡人吗？”
沈公子微微一愣，良久他才点了点头，“是有过那么一个人，不过她已经死了两千多年，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大哥也曾这般心痛吗？”
“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痛，等到有一天，你就会完全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
“真的吗……”
“是。”
柳晟月看着沈公子，【原来，大哥也是有过凡人感情的……】
【那么他后来是怎么放下的？又是多久才放下的？】
她忽然明白了一些，或许大哥也曾像她一样迷茫，或许他也有过心仪之人，只是都已经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