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参观了没几步，张文宝就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辛杰和恩娜也吓了一跳，以为他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谁知一到两人面前，马上就露出一副笑脸。
    “哎！哥，你俩来啦！”
    “嗯！村里没啥玩儿的，我寻思来这儿溜达溜达。”
    “行！那个，这里的卫生比较严格，哥，你俩去里面有个更衣室，换上制服，消一下毒，就可以随便参观了。”张文宝指着里面的房间说道。
    “行！那你这是干嘛去啊！”
    “哎呀！这帮人一天可折磨人了，烧锅炉的，晚上总偷偷往自己家拉煤，我寻思他家挺困难的，拉点就拉点吧。
    这两天又听说，他往别人家送煤，一车多少钱，比正常卖煤便宜，那老头这段时间可是弄了不少。
    抓住他了还死不承认，我现在得去处理呢。你说，烧锅炉一个月给他三千块钱，在这地方够他吃够的喝的，非得搞点小动作。”
    “谁啊！这么不讲究呢！”辛杰开口问道。
    “就是老吕，那老家伙一天可贼了，就是死不承认，你说这邻里邻居的，我也不能给他送派出所去，我现在去找他去。
    倒不是多少钱的事儿，要是都这么干的话，每个人都往家里顺东西，今天一点儿，明天一点儿，这厂子还干不干了？
    本身这就是一个扶贫的产业，员工享受国家补贴，厂子能挣多少钱财务都是有数的，到时候又该对不上帐了。”
    “行！正好，我也跟你一块儿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好的哥，那咱就走吧。”
    说罢，张文宝带着两人朝着门卫里面的保卫科走去。
    看门的大爷跟几人打了招呼，三人径直走到了里屋，里面穿着保安服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一旁的床上坐了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
    老头的眼睛有点吓人，一只眼睛的瞳孔被眼白盖住了一半，两只眼球还有不少的血丝。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坐在那里有点儿不自在。
    一进门，张文宝就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点上了一支烟，翘起二郎腿埋怨道。
    “老吕啊！老吕，你说你怎么这样呢！看你可怜，腿脚也不利索，给你找了个烧锅炉的工作，没成想你这拉煤的时候，腿脚这么好，拉着一车四 五十斤煤跑的嗖嗖的。”
    “我没偷，真没偷，我拉得是一车灰。”
    “那监控清清楚楚的在上面录着呢。拉灰还用从后门走好几里地？那院里都是有专门处理煤灰的地方，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真没有，昨天院子里的煤灰放不下了，我寻思堆在院里第二天也挺难看的，就拉得远了一点儿，拉完我就回家了。”老吕楚楚可怜的说着。
    “行了，张总，别跟他磨叽了，直接送派出所去得了，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到时候到派出所一查，运了多少，往谁家拉得，赚了多少钱都能查到。
    盗窃国家财务罪够他蹲个几个月的了，还有那些知道煤来源的，还在私下里购买的，都有罚款，足够弥补这次损失了。”
    “不至于吧，这要是坐牢了，以后子女工作，还有当兵什么的都有影响，犯不上弄的这么严重吧！”张文宝皱着眉头说道。
    “你说家里辈分最大的都这样，子女从小在这种教育环境下长大，也免不了爱占便宜，给他们个教训也算对社会有利了。”身穿保安制服的人说道。
    “张哥，你说的也有道理，直接给他儿子也开除了，开车也不用他了，万一送货的时候再偷奸耍滑的，那咱这一年得损失多少啊！”张文宝提了提眼镜询问道。
    “那你是领导，我们都听你的，你想开就开了，你要是看我干的不行，哪天把我也开了，我不也得挺着吗。”张成点了支烟笑着说道。
    “张哥，你说这话就把我往刀口上架了，我开谁也不能开你啊！没有你，这厂子一天得全是破烂事儿，得亏有你在这儿呢！”
    “别的别的，你这能力啥事儿处理不了，我知道你是人好，给了我口饭吃，我自己什么德行还是知道的。”
    两人交谈中，辛杰和恩娜也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忽然老吕扑通一声的跪了下来，不停的朝着张成和张文宝磕头。
    老吕的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我知道了错了张总，您开除我可以，别开除我儿子，我孙子刚上初中，家里好不容易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您别断了我家的生路啊！”
    “那不是断你生路，好话你不听，非得把人逼急了，整这出了，行了，赶紧收拾收拾走吧，你贪的钱也不要你的，你自己去跟你儿子说怎么回事吧，你告诉家人也不用来找我了，我也挺忙的。”
    “张总啊！我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这样了，我把偷得东西都送回来，厂子的损失全都补回来，我！我一年也不要工资了！希望您不要赶尽杀绝啊！”
    “事情也发生了，不拿你开刀，这厂子也不用办了，现在扶贫的产业国家很重视，要是因为照顾你，搞得整个厂子腐败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求求您行行好，放过我这一次吧，我以后肯定尽职尽责，把整个厂子的供热给搞好，回报您的大恩大德。”
    老吕匍匐着到了张文宝的面前，双手扒着裤腿哀求着。
    “哎呀！不是我不想留你，咱这厂子的少当家在这儿呢，我说了也不算。”说罢，张文宝看向了辛杰。
    辛杰当然知道张文宝是什么意思，这小子看着文文静静的，实则心眼多的是，这一句话就能试探出辛杰对这个厂子的态度，还有对自己的态度。
    毕竟张文宝只是挂个名头，实则厂子的实际控股人还是辛家，他只是挣了比大多数人都要高的工资，以及享受分红。
    辛杰自然知道这是个套，心里也不得不对张文宝高看一眼，一个人又懂技术，又懂人情世故，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但是张文宝的做法没有什么问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万一他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东西，被我一时兴起给抢走了，他的仕途包括他的努力，也全都毁于一旦了。
    但是这也仅仅就是试探，他不太了解辛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别人的口中，也就是认为他是一个比较洒脱自由、胸无大志的人。
    他不怕辛杰来抢厂子，因为这样自己可以及时止损。他怕的就是辛杰表面上安抚他的情绪，让他好好给自己干活，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一把抢走再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辛杰这个人爱说实话，他对这个破厂子根本没有什么欲望，他这辈子也就是想要像那个大爷一样，跟自己的老伴在深山老林里过着幸福又平凡的一生。
    辛杰是这样回答的，“厂子是我爹妈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们要怎么处置他，你们就决定了。
    但是这邻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把事情弄得太绝情，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况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看他的样子也挺真诚的，这次也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反正也没损失的太多，让他拿着钱，把那些偷运出去的煤都赎回来。
    再者说，以后再抓到了，再处置也不迟。按照我上班那个国企的制度来讲，通报批评一下，记个大过，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但是我这也就是建议，一个企业必须要有严格的制度，但是该有的人情味儿还是有的，要不底下人也不能真心真意的给你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