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逃离
作者:安眠君   全员团灭后,咸鱼师妹怒修天道!最新章节     
    少年组织了许久的语言,头顶的太阳热烈地注视着这片大地。
    他琥珀色的瞳孔不点而亮。
    “师姐说,不需要我们去参赛了。”
    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然灯便想着告诉迟鸢,好歹她是队长。
    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击着她的大脑,迟鸢呆了呆,最终还是维持住了着为数不多的理智。
    “理由呢,理由是什么?”
    她等了等*可惜然灯张了张嘴,没能成功开口。
    少年面上有些沮丧,惨白的肌肤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江望舒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就静静地站在两人背后,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听见了多少。
    江望舒的语气很强势,不容抗拒。
    她对迟鸢说:“迟鸢,小不忍则乱大谋。”
    江望舒快步走了过来,“在明明知道有阳谋的情况下,没有必要拿性命去冒险。”
    少女嗫嚅着开口:“可是我们…我们已经为了这个比赛等了很久。”
    从理智上来说,迟鸢知道,江望舒说的都是对的。
    但是她不甘心。
    分明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拿到了最后的入场券,末了却要临阵退缩,是谁都不会愿意吧。
    就连身旁的然灯抬眸,近乎恳求地靠近她,“江师姐,真的不行吗?”
    江望舒颤了颤浓密的睫羽,从宗门未来的发展方向思考,作为镇派大师姐,她是应该同意的。
    可是理智与情感在激烈地抗衡,夜深人静,女修一闭上眼睛,就能回忆起那一张一张青涩的面颊破碎的消失。
    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生动的笑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部掩藏在尘土之中。
    江望舒的内心很纠结,曾经发生过的未来不断的提醒她。
    此时此刻,仿佛有万千蚂蚁啃食着她的心脏,脆弱的肋骨处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痛,这痛感啊,一层一层的往上叠加,直到身体的主人彻底失控,才会消失。
    万籁寂静,蝉鸣也歇。
    又一道陌生的声音重叠地出现在耳畔。
    “求你了,大师姐,让我们去吧。”
    来者一共二人,除了越九青和君翩翩,再没有其他人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到了的消息,此刻居然一起出现在这方小小的院子里,如同早有预谋。
    蓝楹花的香气浅淡萦绕,飘浮在空气里,一视同仁的将少年们都揽入了轻柔的怀抱。
    虽然表面上不说,连同迟鸢在内,他们队伍的成员好胜心都其实很强。
    君翩翩说:“还没试过就这样放弃,实在可惜。”
    然灯道:“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队伍里还有迟鸢,她会炼丹,不会出事的。”
    最不言辞的越九青说,“不可以,做不战而屈人之兵。”
    江望舒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印象里的他一开始连说话都磕磕绊绊,现在这家伙居然连谚语都能用上了。
    显然她来这一遭是把人逼急了。
    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嘈杂却不是很凌乱,即便是这样,也要将江望舒淹没。
    迟鸢的手攀上了她的长袖,“师姐,我知道你担心,可是不止我们在乎这场比赛,外面有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现在说弃权,倒显得我们弱势而懦弱啊。”
    “再落进别人眼里,岂不是让他们看了风鸣宗的笑话?”
    见迟鸢柔软了许多,江望舒逐渐放缓了语气,她耐心地道:“我内心是不希望你们去的,但你们既然如此说,又显得我过于自私了。”
    迟鸢大惊:“师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江望舒打断了她的话。
    哪里是他们需要夺得奉天联赛的冠军来为自己镀金呢,真正需要的,一直都是风鸣宗啊。
    她将手搭在迟鸢和然灯的肩膀,姿态强硬,又将殷切而沉重的希望藏进眼眸。
    “我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他们要如何看那是他们的事,实在不行就打回去。”
    好说歹说都不见其动摇。
    然灯不明白,为何江望舒如此难以沟通,他按捺不住地问:“那大师兄怎么想的?”
    江望舒早就料到了他会问这事儿,语气平静:“他同意了。”
    君翩翩:“?!”
    然灯则是震撼,震撼两个字,完全无法表明他的心情。
    居然连冷酷无情的大师兄也倒戈了,不应该啊。
    “如果是以前,我会告诉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平安回来。”
    “资源、经验、人脉,只要是你们想要的,什么都可以给你们。”
    迟鸢深深地望进她的眸子,差点就觉得她快要同意了,却听见江望舒话锋陡然一转,冷冰冰地道:“但是唯独这次,不行。”
    “再说了,你们已经没有符珏了。”
    符珏符珏,又是符珏。
    这个被故意抛之脑后的名字反反复复被提起,然灯终于有些暴躁的高声道:“不需要符珏,没有他,我们照样能拔得头筹!”
    面对少年的怒气与委屈,江望舒只是勾唇一笑,“你说服不了我。”
    “一个不完整的、分崩离析的队伍无法取得我的信任。”
    然灯的脸色骤然苍白,如遭雷击般,他颤了颤身体,大脑空洞得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
    “……”
    这一回,所有人都哑然了。
    是的,他们的队伍的确已经溃散得不成型。
    扔下这句话,江望舒快步走出了小庭院。
    哪怕少年们错愕而失望的表情历历在目。
    走到转角处时,夜惊雨就站在墙角的树荫,恍若虚无缥缈的鬼魂。
    他很瘦,越来越瘦。
    连手腕处的袖管都空洞得鼓风。
    青年的唇色苍白透明,他的身上没有了多少精气神。
    “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去…真的好么?”
    他犹豫了。
    如果刚才在里面说话的人是夜惊雨,大概他已经心软的同意了。
    江望舒背过身不去看他,眺望远方绿茫茫的云野,“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的记忆在提醒我,他们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为了那个比赛,我们失去的够多了。”
    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夜惊雨无力回答。
    她说的对。
    “日后找些人看着他们吧,别让他们逃跑了。”
    江望舒的声音缥缈云间,顺利的传到他耳中。
    攥紧的拳头松了又握,紧了又开,终究换来一句,“好。”
    ***
    君翩翩皱着眉,表情忧虑:“我们真的要坐以待毙吗?”
    虽然年龄很小,但是他们都清楚,“能不能搞垮神州的势力,也就看这回了。”
    如果风鸣宗能拿下不间断的三连冠,那么就有了与六大家族抗衡的势力,从此修真界不会再是他们的一言堂。
    “必须要去,我们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然灯低头,喃喃地念了一句:“总有办法的。”
    君翩翩突然想起了至关重要的事实。
    “其实,还有就是,师姐把我们的参赛权拿走了,我们去了,会不会落空?”
    “这个不必担心。”
    迟鸢摇头,想起暗中窥伺的双眼,她冷笑了一声。
    “如果真的像师姐那么说,他们必定要让我们在比赛里陨落,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才显得自己清白。”
    “就算我们没有了比赛的权利,刷个脸也会放我们去的。”
    越九青伸出手指,紫光跃现,触碰到山门外的阵法,立刻溃散。
    他说:“师姐设置了禁制,出不去。”
    “没关系。”迟鸢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瞬间从忧虑变得开心:“我还有这个。”
    屋内窃窃的私语暂停了。
    下一刻,原本盘腿坐在屋顶的夜惊雨猛然睁开眼。
    他飞下房檐,庭院内透出几缕光亮,花繁叶茂,却空无一人。
    ***
    金色的辉晕浮尘,化作最不起眼的光点,又如同风吹过的柳絮满天飞舞,脆弱,却一碰就碎。
    不过一个眨眼,还穿着宗门校服的迟鸢就出现在了繁华的街头。
    君翩翩怀疑人生的揉了揉眼睛,少女的目光惊讶里带着几分探究:“真的出来了!”
    “就是这么珍贵的东西,用了未免太可惜。”
    这是然灯发自内心的感慨。
    虽然来到寸金寸土的神州,他们却没有心思过多观察。
    第一时间是打算找个地方住下,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好一阵子的空当。
    忽地,越九青动了动鼻子,少年的动作宛如被定格。
    意识到不对劲,迟鸢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出现在视野里的,长街的那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倒也见面也很正常。
    只不过是大家都没有做好准备。
    也许是阳光太刺眼,迟鸢有一瞬间想要逃避。
    符珏变了很多,他坐在名贵的马车上,隔着窗户,光风霁月的少年半点衣袖露在外面。就连衣末都镶边着金丝,腰间盈盈的玉佩温润通透,在自然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那样的色泽是他们都不曾见过的,被打磨得光滑煦暖。
    他的侧脸线条无端凌冽,可少年独有的气质不急不躁的中和了这份凌冽,哪怕被众人前拥后簇,符珏看起来依旧平易近人。
    比起狼狈的刚从宗门逃难出来的众人,符珏看上去,简直和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头顶着凌乱花叶的然灯,默默地摘下了发间的蓝楹花。
    不安分的越九青却突然蠢蠢欲动,遥遥的,马车越来越近。
    他朝着青衫少年伸出了半只爪子。
    “……”
    然灯毫不客气地打了他的手背一巴掌,手背那一片泛起肉眼可见的红。
    很痛。
    但也足以让他长记性了。
    狼崽一声不吭的转过头,不去看任何人。
    眼下的情况还是装聋作哑最好。
    只是与马车擦肩而过的一瞬,他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来。
    “那天你怎么不离开?”
    符珏指的是下令追杀的事。
    迟鸢没有回眸,只是快速答:“因为他们很…温柔?”
    “和你的行事相似。”
    温柔…吗。
    很少有人说死侍温柔,一切都是幕后指使的命令。
    符珏没有否决她的想法。
    他的虹膜有些发灰,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温柔。
    尤其在看人时,少年的眸子宛如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蓝海,可眼角余光被碎发遮掩后,又转换成了无机质的冷调。
    符珏走了。
    过了许久,他们才慢慢的缓过神来。
    “越九青,符珏说的不错,你该长大了。”
    半扎着墨色长发的少年努力瞪大了眼睛,那张原本俊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也跟着扭曲了起来。
    然灯试图虚张声势,吓唬着狼崽。
    “……”
    少年眼尾下垂,透露出无辜而茫然的感觉。
    再次抬头时,他的眼睛里很快泛起了雾蒙蒙的水汽。
    原本还底气十足,甚至有些愤怒的然灯瞬间放了手,“你…你怎么哭了?!”
    至少他从来没看见过越九青流眼泪。
    冰狼,天生无情的物种,寒冷的冬天足以冻结他们全部炽热的情感。
    可是混迹在人世中长大的狼崽似乎并没有继承这优良的传统。
    “我们和符珏不是朋友吗?”.
    “阵营变了,我们就成了敌人?”
    他赤裸裸的质问险些让众人破了防。
    迟鸢也无法说出“不”这般冷漠无情的话。或许兽族与人类的思维还是不一样的。
    他无法感同身受。
    君翩翩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倘若符珏杀了人,恶贯满盈,你也会继续和他交好吗?”
    越九青一点儿不带犹豫的点头:“会。”
    他只是杀了人,又没伤他。
    君翩翩没有从他的神态里窥出任何破绽,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越九青的答案是真的。
    他是真的会和符珏混在一起,甚至加入他的队伍。
    少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想法有点不对劲了。”
    少年简直执拗得可怕。
    这招说不通。
    迟鸢使了个眼色,君翩翩立刻退下。
    然灯假装漫不经心地道:“换个说法,假设他杀了你冰狼一族,你怎么选?”
    好问题。
    越九青动了动脑子,很显然,他卡壳了。
    虽然越九青嘴上一直说着不要不想不愿意回家,实际在冰天雪地里看见同族的尸体时,连大傻春般的气势都变了。
    心软是少年最大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