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荷擦拭眼泪的手一顿，“你说的这是什么没良心的话，你们几个真是翅膀硬了，你哥哥娶个妻子整日来气我，现在你也来气我，是不是？”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你们，在鬼门关九死一生闯过，没有享到儿孙的福也就算了，如今还要被子女责怪，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受这种苦。”
    程淼终于从书中抬起头，冷冷的看着方荷，“您活该。”
    “当初是您跟父亲贪图大嫂的家世，为了跟别人一较高下，没有对对方的人品进行一番调查就应下亲事。”
    “也是您舍不得哥哥吃苦，所以在他受到夫子责罚之后，就将他从国子监带出来，让他在家中混日子，才造就哥哥如今高不成低不就的狼狈样子。”
    “哥哥一事无成且好高骛远，在您的纵容下更是养成了押妓的恶习，您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养成了一个废人，如今还来责怪大嫂对您不尊敬，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大嫂过门的时候虽然娇纵了些，但对公婆的孝心不减，即使她当时背着克妻的名声，却还是隔个几日就去探望自己，每次走时还嘱咐家庙中的人一定要对自己客客气气，不能行苛刻之事。
    偏偏自己娘亲非要摆婆婆的谱，她跟其他那些夫人打交道的时候，别的东西没学会，但是磋磨儿媳的那些招数倒是学的炉火纯青。
    哥哥也不管，有时候大嫂多说几句，他还会不耐烦的骂人。
    且哥哥没出息，文不成武不就，让大嫂参加宴会之时更是抬不起头来。
    如今，大嫂从有一点娇纵且善良的小姑娘变成现在彪悍的样子，除了必须的请安，自己亲娘吩咐大嫂做的事，大嫂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不听。
    哥哥要是敢说她一句不好，她就敢趁哥哥睡着时，让她自己带来的下人将哥哥绑起来，揍上一顿。
    次数多了，两人也不敢轻易招惹大嫂，再加上程傅今被贬官，程家的家世远远抵不上大嫂家里，他们更要低头。
    家里所有人都觉得大嫂这个样子不好，没有一点贵女的样子，她偏偏觉得大嫂这个样子就很不错，善良从来都不是用来保护自己的盾甲，而是别人用来攻击自己的武器。
    “你在说什么！”方荷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厉，“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丧尽天良的话，有哪个做女儿的会这样子说自己的母亲。”
    “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们，你哥哥从小身体不好吃不了什么苦，我多关心一点，我有什么错？”
    “给你哥哥娶个家世好的妻子，是想让他们能多帮衬你哥哥，给你找一个家世好的夫家，让你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辛苦苦的还要去参加科举，嫁过去就受人尊敬有什么不好。”
    “是你运道不好，不是我挑错了人！”
    若是从前的程淼听到方荷这接近刻薄的话，便会伤心难过，自怨自艾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现在的程淼听到这些话，心中已无任何波澜，甚至有想笑的冲动。
    这样想着，她也就这样做了，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方荷听来就犹如妖魔在低语，“您要是继续留下来打扰女儿看书的话，女儿明日就想办法让人搅和了哥哥好不容易求来的差事。”
    “你敢！”方荷怒极，站起来用手指着程淼。
    程淼坐着的姿势没有一点变化，抬眸望着方荷，“您大可试试。”
    对方肆无忌惮，无所畏惧的态度让方荷又惊又怒，可她不敢赌，儿子的差事，是她想方设法求了许多人才有如今的去处，真要让女儿去搅和了，那么儿子真就没地方安排了。
    最终方荷只能负气离开。
    听着方荷在外面借题发挥的骂家里的下人，程淼突然想起王青曼说的那句：六亲缘浅是福。
    不要过分追求缥缈的东西，关注自身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好。
    她释然一笑，埋头再次沉浸在书本之中。
    两日后，乡试开始，程淼清晨睁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往日这个时候，家里的丫鬟应该进来伺候她洗漱了，今天怎么没有动静？
    程淼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随意找一件衣服披上之后，去开门，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根本打不开。
    这时房间里两边的窗户出现叮铃哐啷的声音，几道人影在外面晃动，外面有人正在把窗户封住，不让她出去。
    就在程淼在房间四处张望，准备找东西破门的时候，程森嚣张的声音传来，“程淼，你别白费功夫了，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自己多读了点书，考了个狗屁秀才就可以骑在我的头上。”
    “没门！你不是想要去考试吗？我就不让你去，我就让你看着大好的机会从你眼前流失，让你好好看清楚，在这个家里谁说了算。”
    程淼没放弃，继续在房间翻找，全当程森在狗吠。
    听不到她出声求饶，程森有些不满意，继续道，“你别指望爹娘会来救你，为了阻止你考试，我将爹娘的房门也锁了起来，除非天王老子来了，不然今天你别想走出这个房间。”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声音里面的洋洋得意和幸灾乐祸，他等了好久才终于挑到今天这个适合的机会出手。
    就是因为这个妹妹非要不自量力的学那些男子参加科举，才让他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人人都说他被妹妹压了一头，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今天他就证明给他们看，什么是男子气概，什么是地位。
    跟这种脑子有病的人，程淼不想多废话，寻了一遍，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后，她将目光放在房间里面的椅子上。
    顾不得其他，她举起椅子就开始砸门。
    房间里突然响的声音吓了程森一跳，反应过来是程淼在里面砸门后，他慌乱起来，“快，把门也钉上！”
    心中的成就感瞬间消失，这种时候了，程淼竟然还反抗，程森心中怒火更甚。
    下人按照程森的吩咐钉门时，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道女声，“给我把门砸开！院子里面的人全部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