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看不上这个机会，就别怪她自己一个人全部笑纳了。
    可惜过了一会儿后，王青曼觉得这人啊，有些时候不能笑的太早，因为陆一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听说了找启蒙夫子的事，直接亲自过来说他已经向家中去了信，让家中派了二十人过来，年后出发。
    王青曼得意的笑容都还没有完全收敛。
    “王大人不必过于高兴，陆某也是想为齐乐府出一份力。”
    “呵，那我真的是应该谢谢你啊。”王青曼咬着牙说道。
    “不必客气，王大人要是真的想感谢，就把那制作针毡玩偶的羊毛和工具多送我几套，家中妹妹最近喜欢的紧。”
    你抢我名额，我还得送你东西，苍天啊，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好的，我回头让李掌柜多准备几份送给你。”
    “陆某在此就先行谢过王大人，对了，我还认识一些举人出身的夫子，他们无意功名，一心只想教书育人，王大人若是有意，陆某可以帮着引荐。”
    “不必了，谢过陆大人好意。”
    王青曼的语气明显的带着疏离，陆一泽忍不住说道，“陆某不明白王大人为何要拒绝？你就算让齐乐府百姓的孩子都能有书读，那么之中一定有能走科举之路的人，有这些举人培养不是事半功倍吗？”
    “本官不想欠那么多人情，钱财易还，人情难还，再者说这些人本官后面也有所安排，我知陆大人好意，但本官还是想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她已经让祝志在空闲时候将庆朝历代的科举试题整理成册，打算叫人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应试教育，什么叫题海战术。
    听着王清曼明显想要跟自己划清界限的话语，陆一泽心中有些不好受，他欣赏王青曼做事的风格，仰慕她的思想，惊叹于她平凡皮囊下高贵的灵魂。
    并非男女之情，只是单纯的会被这个人吸引，与环绕在她身边的那些女子一般，好奇和向往她眼中的天下。
    他心中有分寸，不再往前迈一步，“王大人既然有安排，陆某就不再多此一举，我还要去机关坊那边帮秦大人取定好的武器，就不再叨扰了。”
    “陆大人慢走。”
    “陆大人这是怎么了，刚才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程淼与陆一泽越身而过，明显的体会到了陆一泽身上的失落。
    王青曼轻扬眉，“可能是看我太优秀了，自卑吧。”
    程淼没好气的白了王青曼一眼，“说真的，迄今为止，我还没见到比你脸皮还厚的人，陆一泽可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陛下手下的新秀，做事能力强，家世好，样貌端，洁身自好，家里的人口情况简单，也是少有的尊重女子的男子，我那手帕交就是他的妹妹，也是他放话，自己的妹妹哪怕不嫁人，他也能荣养妹妹一辈子，就这你跟我说他自卑，我真想看看你脸皮多厚。”
    “虽然我家世不如他，长相不如他，但是有一点他还真的不如我。”
    “哪一点？”
    “我身边美人环绕，他没有啊。”
    程淼不由失语，她还真的在脑海里想了很多陆一泽不如王青曼的地方，结果，就这？
    “哈哈哈哈哈，逗你的。”王青曼看程淼被自己逗的无语的表情，忍不住扬声笑了起来。
    “不逗你了，说正事吧，你说的话我都考虑过了，但这里情况不同于宁威县，不必把男女分校而教，要真有人计较，把座位隔开一些就好。”都是些半大孩子，也闹不出什么风月风波来。
    “可是……女子不能如男子一般参加科举，如果学堂中，有女子读书天赋远胜于男子，生了参加科举之心，却因为性别的限制，只能眼睁睁看着不如自己的男子走了她想要走的路，这对她们来言很残忍。”参考郑盼，她是真的很会读书，一点就通，会举一反三，记性好，定的下心，比同龄的男子都要出挑些，但是她不能去科举，不能做第一个走科举做官的女子，这是郑盼的遗憾，也是她们的遗憾。
    “且……”
    程淼说了另外一个更残忍的顾虑，“人心难测，同在一间学堂之中，往后这些一同为同窗的男子是否会变了心性，是否会在拥有了决定别人命运的机会后，竭尽所能打压女子？我们都说不准。”总会有人见不得别人比自己更优秀，特别这个别人是整个世间都在压迫的存在时，他们反扑的打压只会越来越厉害。
    王青曼好不容易才铺开今天的局面，要是毁在这些她们亲自拯救起来的人手里，她们要如何去接受这样的结果？
    刚刚松快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程淼说的很客观，即使是后世，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同在一个班级上学，在学校时，别说男生会打压女生，连相同经历的女老师都会下意识的打压女生，女生只要成绩好，只会夸一句努力，不会承认这是女子的天赋，可男子就算是成绩不好，她们也只会说，孩子非常聪明，就是不肯把心用在学习上。
    相同领域中，做出成绩的女生总是容易被隐去姓名，或者张冠李戴，功劳都压在男子身上，恶性循环下，女子一直是被弱化的角色。
    “可是……这是女子最好的自救方式啊。”
    “我又何尝不知你说的这些顾虑呢，但是分校而教，女学子看不到男学子被优待的地方，男学子更看不到女学子求学的艰难，放在一起教，会有人看到这些鲜血淋漓的事实，会有人自救，会有人相助，未来如何，你我都说不定，也许局面可能比今天更遭，也许更好呢，我们尝试看看好不好？”
    程淼看到了王青曼眼眶含着的泪，同样也忍不住流泪，真的好辛苦啊，这一步一步走的，好似踩在刀尖之上，底下就是刀山火海，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可没有前人踏错，后人如何从中吸取教训呢？
    “好。”程淼用哽咽的声音回答王青曼。
    二人相对，默默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隐去心底的脆弱，再抬头时，又是一副昂首杀四方的张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