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顶的那一刻正好一缕阳光穿破云层，照在龙九宁脸上。
    刺的龙九宁闭上了眼。
    也就是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应该怪谁！
    除了那位对宋大师出手的修者之外，剩下的人当中，宋大师，吴家，包括他都是宋大师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
    更可笑的是，吴家在这之中所占的罪孽是最少的。
    宋大师如今这样，纵然有吴家心思不正，许以重利的原因，但即使没有吴家还会有张家，王家，李家……
    只要是能拿出来的钱的，都会勾的宋大师做下这般丧尽天良的事，走入邪道一途。
    更何况吴家也绝不可能是第一个让宋大师出手的家族，不论别的，就夏雪晴身上的夺运法术算起日子来也要比吴家的事再早上一两年。
    宋大师或许早在下山后没多久就已经沦入了邪道。
    这是他这个师父教导无方，是他对宋大师的宠爱太过，才将宋大师养成了这么一副性子。
    不知轻重又贪恋权势！
    也是他没有早早注意到，才害的宋大师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是他这个父亲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给了自己孩子太多作恶的底气！
    ……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龙九宁细想自己对宋大师的教导，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有哪里教错了。
    该学的大道理，该学的为人处世他都教过，对比起千叶来，他在宋大师身上花费的时间更多，不仅教授道法，君子之道也教了不少。
    若宋大师有错处他也没少罚，非要说宠爱太过，也不过是将他这个五弊三缺缺了财的臭道士，所有的财全花在了宋大师身上。
    不过是从未让宋大师和他一起种地，不过是将那盘龙山只有一张的符信给了宋大师而已。
    他想着《三字经》上曾有言：“人之初，性本善”。
    孩子就是一张白纸，长成什么样前期靠的是父母的教导，后期则是靠自身的学习。
    宋大师在二十五岁之前甚少下盘龙山，在他面前从来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对劲。
    可二十五岁，一个人的性格早就已经形成了，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改变。
    龙九宁看着一只鸟儿从空中划过，距离他有些远，看着就像是一个小黑点一般。
    他心里一突，又想起了另一句话：“人性本恶！”
    他的错，就是从未真正认识过自己的孩子，人心里的贪婪就是恶！
    宋大师想到了他曾不止一次对宋大师说过，盘龙山和他永远是宋大师的底气。
    不论宋大师出了什么事，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护住他，哪怕是拼了这条命。
    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想起三年前，因为一群人闹到龙虎山上来想问他要个说法。
    说是他的徒弟在山下成了邪修，放走了一只恶鬼，那些人拿不出证据，他又刚刚同宋大师通过信，自然是不信。
    最后为了护住宋大师，在那些人被下放之时他袖手旁观，只觉得这些人不救也罢！
    明明，明明依着和那位的关系，他能够保下那些人，可他却没有。
    甚至还极为冠冕堂皇的站在那些人面前，说着那些大公无私的话。
    想到说过的那些话，龙九宁捂着脸嘲笑出声，笑他自己虚伪、笑他枉为玄门五老之一！
    更笑他识人不清，从来没有看清过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眼泪顺着指缝滑落，猛地一下跪倒在地。
    冲着苍天大地不断磕头，直磕的额头渗出血来才肯罢休，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走。
    只是纵使想通了这些，知道宋大师是咎由自取。
    但苦涩如他也未想过要放弃宋大师。
    子女就是父母的债！他功德无量几十年最终算是毁在了宋大师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身上。
    这一身功德，龙九宁打算用其还了宋大师的一身罪孽，之后再带着宋大师以死谢罪！
    心里有了打算，龙九宁下山的脚步也稳了些，等再次见到苏长欢之时眼中虽依旧带着喜爱，却没了收徒的心思。
    伸出手想冲着苏长欢招招手，又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形象不算是好。
    满身泥土的道袍，散乱的头发配合上额头的伤口，若不是青天白日难保不会让人觉得是撞了鬼。他怕吓到了小姑娘。
    所以他将手收回来，默不作声的回了吴家，反倒是吓了吴家人一大跳。
    夏雪晴只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冲进了吴家，还没看清是人是鬼就大声尖叫了起来。
    龙九宁听到她的尖叫，内心的烦躁又被勾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眼中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有杀意和恨。
    只是他还不愿为了夏雪晴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一甩袖，喉咙里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喊什么喊。”
    吐完也不停留，直接回了吴家为他们师徒三人准备的屋子。
    正在照顾着宋大师的千叶转过头来，看着像是一个老疯子一般的龙九宁皱了皱眉。
    只觉得一夜之间自己的师父好像老了许多也颓废了许多。
    但眉目间却少了从得知宋大师出事后一直萦绕着的阴厉与疲惫，更多了一丝清明。
    他放下正帮宋大师擦脸的毛巾，语带关心：“师父，你昨晚上山是与人斗法了吗？”
    “没有，师父只是去查了查你大师兄的事，千叶你来盘龙山上五年了吧。”
    龙九宁走到千叶旁边，将手伸进千叶面前的脸盆里。
    这是刚刚给宋大师擦过脸的水，入手还有些温热，显然千叶是真的认真照顾着宋大师。
    龙九宁低头将自己的愧疚掩藏起来，在脸盆内将自己的手脸都洗了个干干净净。
    即使触碰到额上的伤口也没有半点变化。
    面不改色的将自己擦了个干干净净。
    千叶直觉龙九宁有些不对，但还是点了点头，“今年过去就六年了，师父你还是穿道袍吗？”
    说完，他去了随身携带的包袱里翻出了一身道袍。
    可今日龙九宁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在外人面前一直以道袍示人。
    而是摇头让千叶拿了一身普通的粗布衣服出来。
    千叶更是觉得龙九宁与平日不同，第一次没有听龙九宁的话，依旧拿了一身道袍过来。
    “师父，咱们现在不在盘龙山上，还是穿道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