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明显有些吃力的师尊从结界中走出。
    稷祯将地上的涂山璟扶起，接收到翎霜的视线后将他送到那队侍卫手上。
    “钧亦，把你主子和他都带回去好好安置，小夭我就先带走了。”
    说完，翎霜便抱着小夭，踏风而去。
    稷祯紧随其后，顺便还叫上了其他的师弟。
    回到玉山，翎霜顾不得先去见王母，直接带着小夭去了自己的房间。
    等王母过来时，翎霜已经将小夭泡在了瑶池水里。正往浴桶中洒着药粉。
    王母一眼就看出小夭气息已绝，对这般“徒劳”的行为有些不忍。
    “翎霜，小夭这样……”
    “母亲，还记得我早上说的吗？”
    翎霜从桌上换了一瓶药，继续往浴桶中洒着。
    “我研制的帮小夭恢复修为灵力的药物本就要她向死而生，现在用上，不仅能保住她的命，她的修为也能恢复。”
    王母听说，脸上也现出喜色。
    “还有需要的药材吗？母亲帮你寻来。”
    “嗯，要瑶池水，越多越好！”
    ……
    次日，翎霜晨起将小夭挪到紧急赶制出来的大号浴桶里时，汀兰敲响了屋门。
    “进来。”
    翎霜正在整理药瓶，她身边一人长的浴桶里，小夭紧紧躺在水底。
    汀兰进来后先行一礼，才回道：
    “主子，浩翎二王姬奉浩翎王之命前来，正在外面等候。”
    将最后一个药瓶收起，翎霜看向躺在水中的小夭。
    “只有她一个吗？”
    “还有一位名为蓐收的大人，奴婢并未让他靠近您的院落。”
    翎霜点点头：“小夭这边离不得人，你请她过来吧。”
    汀兰领命离去，翎霜则是坐在案后，慢条斯理开始泡茶。
    不多时，汀兰返回。
    “主子，浩翎二王姬到了。”
    阿念只看到面前房门无风自开，一身月白的翎霜正坐在对面。
    “翎霜姐姐，父王说你救走了小夭姐，她现在还好吗？”
    不愧是被娇宠着长大的浩翎二王姬，阿念问起话来可是一点都不见外。
    翎霜不慌不忙给阿念倒了一盏茶。
    “已经保住了她的性命，但要醒来，还得一段时间。”
    “还要多久？”
    “保住她性命用的是我原本为她准备的恢复修为的药，等她修为恢复了，自然就会醒来。少则十年，多则百年。”
    百年对神族来说也不是多长的岁月，阿念总算放心了。
    放松下来，她总算想起了父王的嘱托。
    “对了，翎霜姐姐，父王让我带来不少药材，我都交给汀兰了，后面姐姐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只管传信，我们一定搜寻到送来。父王还说，他给你一个承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翎霜却神色淡淡：“你要看看小夭吗？”
    “可以吗？”
    “当然，要不你怎么回你父王？”
    阿念震惊，自己明明没有说过，翎霜姐姐竟然就猜到了？！
    “父母之爱子，总是处处谨慎犹觉不足的。”
    浩翎王自己不能来，肯定叮嘱了阿念要亲自看一眼的，不然他也放心不下。
    翎霜并未向阿念说明，只是引着她到了那浴桶前。
    “连着在这药水中泡十天，然后我会将她送到瑶池底。”
    ……
    另一边，玱玹和涂山璟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小夭。
    被钧亦告知她的去向后，这两人显然都放心了不少。
    那可是翎霜，小夭既然被她带走，那必定已经安全了。
    放心下来的两人一个开始处理参与这件事的人，另一个赶回涂山家，想要尽快摆脱自己的身份重担。
    外界之事翎霜并未多加关注。
    那天阿念后，稷祯就来说明了她被误认为相柳一事。
    当时翎霜正在清点浩翎国送来的药材，听他提起相柳，手里的药材无知无觉地滑落。
    ‘相柳啊，确实好久没见他了。’
    于是，等将小夭送到瑶池底，看她情况稳定后，翎霜便出发去寻相柳。
    接下来的一年还有不少仗要打，自己松散的日子也不剩多少了。
    她离开之前已经将稷祯提为亲传弟子，不提他能随机应变，天赋不错的同时修炼也足够刻苦。
    当然，天赋极好的那个也提了上来。自己不在时，他们师兄弟二人正好相互照应。
    思绪漫无边际地发散，翎霜回神时已经到了海面上。
    这片海面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总是想不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翎霜眺望着远方，看到天边落日时，忽然有了个猜想。她落入海面，任由自己缓缓下坠。
    不知多久过去，微弱的荧光唤醒了她。
    看到眼前熟悉的宫殿，翎霜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也不知道相柳把我的身体放在哪里了……’
    踏入宫殿，翎霜循着久远的记忆探索。
    转过一面镂空的冰墙，再穿过珊瑚花园，翎霜终于看到了那座小楼。
    踏上明净的楼梯，翎霜看到了自己。
    她坐在床边，有些好奇地伸手，想要触碰一下自己的肌肤。
    谁料，她刚伸出手，就被一条蛇尾缠住。
    顺着莹白的细细鳞片看去，她和相柳对上了目光。
    蛇尾将她拉过去，被相柳伸手抱住的同时，它也退了回去。
    “你来拿回自己的身体吗？”
    许久不见，翎霜忽然想逗逗他。
    “对啊，带走我的身体，你也可以安心做你的军师大人了。”
    不明白翎霜这是要做什么，但不妨碍相柳脑补。
    是不是等她带走了身体，他们之间便没有瓜葛了？
    阿霜是不是想和自己一刀两断？
    是不是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
    可怕的猜想占据了相柳才熬了几夜的大脑，看着翎霜笑意盈盈的样子，蛇尾再次出现。
    像几百年前一般，相柳将翎霜缠了起来。不同的是他依旧保留了上半身的人形，将翎霜的脑袋按向自己，相柳开始掠夺她的呼吸。
    许久，翎霜脸色酡红靠在墙上，相柳方才忽然化作原型冲出了宫殿，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平稳了呼吸，她躺倒在床上。
    还是先把身体拿回来。
    之前是担心西炎国王位之争，想要给自己留下一条活命的机会。
    不管自己现在已经认回了父母，自然不可能再掺和进去。
    反倒是妖族前线战事正起，拿回身体，自己的修为才能到达巅峰，也许能少死几名族人。
    再睁开眼睛时，翎霜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那只尾羽也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相柳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坐在床边直勾勾看着她。
    翎霜粲然一笑，看得相柳心头一晃，她又换上委屈的表情。
    “相柳，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去见我。”
    她可怜兮兮地，好像之前抱怨自己忙得要死的不是她。
    不过，美人自古就是英雄的一大难关。
    相柳听着她说自己在军中如何艰难，如何忙碌，不由得心疼。
    “那我去帮你好不好。”
    “好啊！”
    欢快的声音里完全听不出之前的委屈，相柳无奈一笑。
    就算猜到她是在哄自己又怎样呢，早就知道自己栽了不是吗。
    反正她直接说自己也会去的，现在被阿霜哄着答应，竟然还有些开心。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又在家里逗留几日才各自离开。
    翎霜回玉山确认了一下小夭的情况，当晚就返回了前线。
    不过几日，她刚从战场下来，就听汀兰说有人来找。
    进营帐一看，果然是相柳。
    翎霜惊喜之下，扑过去挂在了他身上。
    “相柳，你真的来啦！”
    好在汀兰眼疾手快放下了营帐的帘子，不然翎霜好不容易在将士们面前建立起来的形象怕是要碎的一塌糊涂。
    营帐里，翎霜已经从相柳身上下来。
    “你来的这么快，那他们呢？”
    猜到她问的是什么，相柳安抚地拍了拍翎霜的头，顺便将翎霜捞回怀里，他现在只想和她挨着。
    他顺势坐在翎霜的床上，身着铠甲的女子便被抱在了膝上。
    “别担心，离开前，我让他们在那边开垦田地……只要浩翎不出兵，他们想要安稳度过这一生还是没有问题的。”
    经过之前的事情，相柳自觉将安排告诉翎霜。
    听到最后一句，翎霜转身回抱相柳。
    “放心吧，早猜到你要这么做，我已经帮你解决好了！”
    浩翎王的一个承诺，被翎霜用来换了辰荣军驻扎的那座山。
    虽然它之前是洪江的地盘，但辰荣国破后，西炎和浩翎重新划分地盘，它就归入了浩翎的版图。
    不过现在，它完全属于翎霜，那些辰荣残军也算有了个安身之处。
    浩翎王不会任由自己国境边界的一座山上长久驻扎满辰荣军，但将这块地方让借给他们过完这一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高等神族的寿命悠长，下等神族的一生，不过几十分之一罢了。
    翎霜将情况给相柳说清楚后，换下染血的战袍，带着他去找了青翰。
    妖族向来看重实力，不然当时幼年的翎霜也不会因为白羽被多番欺负。
    相柳本身就是实力强大的纯血妖族，很快就被将士们接受。簇拥着说要出去比一场。
    翎霜有些担心，青翰看着她那样子，笑着提醒跟出去的副将看着那些人，别太过火
    他则是将打算跟出去的翎霜留下，笑眯眯问道：
    “就这么担心那小子？”
    ……
    翎霜从青翰那离开时，已经是快一个时辰之后了。
    她找到相柳时，他正和舞恒打得起劲。
    翎霜猜到相柳是认出了舞恒就是当年欺负自己的那只雏鸟，所以才这么……不放水；可舞恒这是发什么疯，招招狠辣，可不像是切磋的样子。
    一旁青翰的副将见她出现，如蒙大赦。
    他高声向翎霜行礼，吼得翎霜一惊的同时，也成功让场上那两人停下了动作。
    “免，这是在做什么？”
    那副将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翎霜心下有了决断。
    舞恒几百年前就嚣张跋扈，这次八成是他见相柳得了父王青睐，心下嫉妒。
    她拉着相柳离开，完全没想到舞恒那般表现确实是因为嫉妒，却不是因为她父王的青眼。
    将相柳送到给他分下来的营帐，翎霜想离开时却被一只大手拉住。
    呼吸交缠间，翎霜敏锐察觉到相柳似乎不太对劲。
    说是亲吻，但更像是他在通过这样的方式确认自己的存在，又像是在和谁较劲一般。
    推开相柳，翎霜抹了一把唇上的水渍。
    “相柳，你怎么了？”
    “本来是没事的，但是阿霜刚刚把我推开，我现在可是难受的不得了。”
    相柳说着，拉着翎霜的手往他心口探去。
    他只是松松握着，翎霜很快就挣开了。
    “别嬉皮笑脸的，到底怎么了？”
    “我说刚刚和那么多人动手，有些累了，阿霜信吗？”
    “当然不信！”翎霜瞥他一眼：“不过你若实在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
    送走翎霜，相柳靠着床沿滑落。
    自己果然瞒不过她。
    方才他和舞恒动手之前听到的那些话，现在想着，还真是非常介意啊……
    “不过一只蛇妖罢了，整个妖族，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能力，本将才是最和殿下相配的那个……”
    “没错，将军得大王看重，咱们妖族啊，就没有比您更适合殿下的了。”
    “就是就是，殿下不过一时被那条蛇迷了心智，他怎么比得上我们舞大将军呢！”
    若仅仅是舞恒那帮人也就罢了，他还能说服自己不过是那些人的痴心妄想。
    可青翰的态度却让他很是在意。
    相柳了解的翎霜从来就不是把委屈憋在心里让自己吃亏的主，那青翰定是清楚几百年前这舞恒做了什么事情的。
    这种情况下青翰对他毫无处罚，还对他委以重任，这让相柳不得不多想。
    方才，他忍不住想要向翎霜要个名分，可临到头，却又担心若是翎霜不愿意，自己会和她从此陌路。
    这样的不安压过了舞恒给他带来的危机感，在翎霜问时，相柳还是压下了自己已经到嘴边的话。
    ‘算了，现在这样也不错。而且阿霜不会就这么放过舞恒的，我还是……再等等吧。’
    青翰率领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在士兵们眼里，相柳的加入不过一个小小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