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副驾位……现在已经有主了。
    想象着柳滢坐在他副驾上的场景，郑之卉心中控制不住地泛起一阵酸涩，甚至连此刻坐在这个位置上，她都有种占了别人私有物品的负罪感。
    胸口一阵闷堵难受。
    “要不你在前面放下我吧。”
    既然不是属于她的，她就不该占着。
    郑之卉看向认真开车的男人，“这里距离城市花园挺远的，这么晚了就不占用你时间了。”
    章伯轩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面上神色却没什么变化，“没关系，我刚好顺路经过那边。”
    闻言，郑之卉只好沉默了。
    车内陷入了一阵安静，忽地——
    章伯轩放在中控的手机响起了一阵来电铃声。
    郑之卉自然而然地看向了铃声的来处，撞入视线的是亮起的屏幕上“柳滢”二字。
    刹那间，郑之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狠蛰了一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苦涩成倍地在她心头汹涌翻搅。
    章伯轩只瞥了一眼手机，就直接伸手把电话挂断了。
    郑之卉身体僵硬地坐着，空茫的目光依旧落在他的手机上。
    哪怕此刻手机已经黑屏了。
    “还是人家柳小姐好福气，哪像那位郑家大小姐？这么多年倒贴上去，送上门，人家章总也不睡她。”
    脑中忽然荡起张晓曼的这句话，郑之卉的心仿佛被一根根的棉针扎满，致使她每一下的呼吸都带着绵密的刺痛。
    网上关于章伯轩和柳滢的新闻，其实她也偷偷看了不少，确实，很多报道都说是章伯轩主动追的柳滢。
    而柳滢，也的的确确家世背景和相貌都跟他很般配。
    郑之卉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真的很羡慕这个女孩。
    能被他喜欢，还能让他主动追求。
    不像她——
    张晓曼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她送上门，章伯轩也不会要。
    想起曾经自己的各种纠缠，郑之卉难堪之余，不由在心里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和痴心妄想。
    “听说……你跟柳家小姐快要结婚了，恭喜啊。”
    郑之卉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得不到……就大方送上祝福吧。
    只是心实在太疼了，她一下子没控制好情绪，声音有些哽颤。
    章伯轩隐匿在昏暗视线里的脸庞神色微微发生了一丝变化。
    但郑之卉此刻并未看向他，因为她不争气的眼泪正不听话地上涌着，她只能微微仰头，试图把泪憋回去。
    她今晚在他面前出的糗已经够多了，她不想让他看到她哭。
    可越是努力往回憋，眼泪就好像跟她作对似的，不断涌出来。
    封闭又安静的空间里忽然传出一声隐忍的细微抽泣声，章伯轩心尖狠狠一颤，蓦地转头往副驾那边看了一眼。
    座位上，女人缩成一小团的身子紧紧挨着车门，脑袋偏向窗外的方向，左手不停地揉着眼睛。
    小时候她哭泣，又不想让人看穿的时候就总做这个动作，假装用手揉眼睛，其实就是擦眼泪。
    “那是假的，我不喜欢柳滢，更不会跟她结婚。”章伯轩目视着前方，却脱口而出地解释。
    “假的？”
    郑之卉一滞，错愕地转过头看向他。
    章伯轩偏头看过去，女孩一双惊愕睁大的眼睛中闪烁的晶莹未散，眼角还是泛红的，模样很可怜，他心一软，语气更柔了几分：
    “嗯，是柳滢不想听从她家里的联姻安排，求我跟她制造绯闻挡一下，我只是帮她，仅此而已。”
    郑之卉愣愣地看着他。
    比起震惊于他和柳滢的事情是假的，她更觉得意外的是——他居然主动跟她解释。
    当然，被当面拒绝过那么多回，郑之卉不会自恋到觉得他是因为在意她的感受才会郑重其事地解释，也许——
    他只是顺口说一嘴罢了。
    但郑之卉还是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不顺势跟柳滢联姻？
    柳滢家世可以，与他又没有血海深仇，还是他好兄弟的表妹，这种亲上加亲的关系，不是很适合他吗？
    可她不敢问。
    正如她从刚刚到现在都一直不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为什么要替她解围，又为什么要去后台找她，还送她回家一样。
    她怕问了之后，得到的是让她更难受的答案。
    也许，他只是在可怜她，又或者——
    他是顾念曾经年少时的同伴情分吧。
    总之，不会是她内心曾经极度渴望的那个答案。
    就在郑之卉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子悄声停下了。
    “到了。”章伯轩说。
    郑之卉抬眸，发现车子已经停在城市花园正门外了。
    她回过神，再度礼貌道谢，“今晚。谢谢。”
    她说完解开安全带打算开门下车。
    “小卉。”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久违的叫唤，郑之卉推门的动作猛然一颤，而后她转头。
    光线昏暗的车厢内，男人的脸色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沉沉看着她：
    “对于郑家和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对不起，我从来不想伤害你，但我必须这么做。”
    郑之卉握着门边的手暗暗攥紧，回望他的双眸中闪烁着泪花，她忍着心中的苦涩，笑了笑，声音哽咽，“我懂，我也……没怪你。”
    身为人子为父报仇，讨回公道，是天经地义的。
    在这件事上，郑家没有一个人有资格怪他。
    郑之卉没再说话，下车离开了。
    章伯轩透过车窗看着她远去的纤细背影，眸色沉涩。
    郑之卉回到房间关上门，眼泪才敢落下。
    就算柳滢的事情是假的又如何，他们也终究是不可能的。
    横在两人之间的东西太沉重了，他们注定了连朋友都做不成。
    郑之卉蹲在门边擦干眼泪，又自我调节好了情绪，才拿出手机给李珊枚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一来，是为今天在清吧闹的事情给她道歉，二来，是跟她辞职。
    她的身份扬了出去就不可能再在清吧驻弹了。
    因为她的身份敏感，今天是碰巧有章伯轩出手帮她收拾了张晓曼他们，可明天再有别的名媛富二代来找她麻烦呢？
    她总不能因为自己，影响了李珊枚酒吧的声誉和生意。
    “今天的事情老康跟我说了，是张晓曼挑的事，不关你的事，你不必把责任揽自己身上。”李珊枚说，“如果你还想留下来的话，我是无限欢迎的。”
    对于李珊枚，郑之卉是很感激的，但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所以她最后还是婉拒了李珊枚的好意挽留。
    她只能再想其他的赚钱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