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是……”
    屏幕中那些相同的沙发背影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行将就木般的轻视以及固执。
    时怀川似乎是预料到这个反应。
    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漫不经心的唤了一声：“晏立人— —”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在后面翻斗里的晏立人站起身来，身上穿着崭新的白大褂以及一套明显尺码小了的西服，别别扭扭的将他腐烂的肚腹给遮掩起来。
    灰白空洞的瞳孔朝着时怀川的方向看了看，抬手举起一个喇叭似的话筒，从咽喉中挤出一声漫长且嘶哑的吼声。
    “吼— —”
    “吼— —”
    庇护区围墙上挂着的通讯喇叭里重复着他的声音，高等级丧尸的威吓随着声波传至周围，没多久，整个庇护区外围地动山摇般响起无数拖沓的脚步声。
    “我是否是自以为是，不如，你们自己看看如何？”时怀川垫在下巴的手指在侧脸轻轻敲了敲。
    站在天梯上的秃鹫按下了手里的开关，一张巨大的投影屏幕从庇护区大门的墙头垂下，伴随着一连串的嗡鸣声。
    在投影屏幕的背后，十余架战用无人机升空。
    将庇护区周围的画面传送回来。
    在一阵雪花点闪烁之后，画面逐渐变得清晰，带着来自死亡的视觉冲击。
    庇护区外围的荒原上，密密麻麻的丧尸接连出现，朝着庇护区靠拢，一个，两个，一千个，甚至更多……
    他们僵硬的步伐训练有素 ，全由高级丧尸驱赶着队伍。
    在其中一个镜头里。
    甚至还能看到几个在座的猎人公会的熟人，比如丰家的丰闻爵，没有天狼的其他天狼小队成员，蝮蛇小队全体成员，以及一些派出去追杀却失了音讯的丧尸猎人们……
    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
    整个广场上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就连那些其他地区的猎人公会负责人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种有秩序的尸潮是他们所前所未闻的。
    那些原本是丧尸猎人的人类，成为丧尸后，一双双灰白色毫无机质的眸子看向庇护区，毫无感情只剩被本能支配的那种眼神，震慑了所有人……
    人类难道真的就要败给丧尸了吗？
    末日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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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刚刚那个苍老声音再次响起，甚至转过身来让所有人看到了他的脸，老迈如枯木般的皮肤伴随着雪白的胡须挂在脸颊，泛黄的瞳孔中蔓延着涨红的血丝以及难以言说的愤怒。
    时怀川扬起的唇角拉扯出一抹乖张而疯狂的弧度，挥了挥手，在他背后的晏立人再一次发出低吼，短促的就像是一个句号那样沉重。
    “— —吼。”
    伴随着声音从喇叭传开。
    外面围过来的丧尸们突然顿住了移动的步伐，一个个疑惑懵懂，却又碍于高等级丧尸的气场压制，简直堪比机器人那样听话。
    就像是在印证着那句，对丧尸有着绝对的约束性。
    “是了，就是这个……最好的武器……”半跪在台上的莫泽笙强撑着抬起头看向投影屏幕，眼底蔓延开极致的渴望以及发自肺腑的贪婪。
    这就是他要的人形兵器！
    不用休息，不怕受伤，恐怖而听话，这就是他想要的……
    整个广场陷入一种低气压的怪圈中。
    他们不甘心，可又发自肺腑的恐惧，甚至是畏惧，却没有一个想就这么死去。
    所有人的缄默在无声的翻滚着，弥漫着，就连原本该轻盈飘在天上的云似乎也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而调皮的风，则带着冷意在四处流窜。
    正幸灾乐祸这人们的狼狈与无奈……
    “我证明了我的能力，所以，是不是可以继续谈交易了？”时怀川面不改色的继续说着。
    乖张而挑衅，恶劣而纯粹。
    屏幕上的那个老人看着镜头，心脏高悬，撑着桌子的手不断在颤抖，如果眼神能作为子弹的话，时怀川的脑袋恐怕早就爆开无数回了。
    “我可以给你们商量的时间，自行决定是放弃这个庇护区，还是听出我的建议。不过我提醒一句，既然有过一个丧尸王，那丧尸升级可就不是秘密了……”
    只听这白发丧尸继续有恃无恐的说着：
    “当然，在这个时候你们也可以选择放弃这里，调用大量武器进行毁灭式打击。不过，你们确定我不会还有后手吗……”
    他的语调平静，笑容懒散，漫开几缕肆意的兴味。
    紧接着，屏幕上分格的连线画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商谈声音，有意无意的都压得很低，甚至还有些人直接关闭了话筒。
    半小时不到。
    那个老人抬起头，眸光郑重而严肃的开口：“我们要如何相信你能约束好所有丧尸，这毕竟只是一个庇护区……”
    “所以我需要你们研究丧尸的所有资料。”
    时怀川打量着他，自信而强大的气场朝着四周弥散开，“丧尸的出现，其实可以理解为一种病毒，杀死宿主之后寄生在中枢神经以及大脑中，所以只要能研制出抑制这种病毒生长的药剂，丧尸自然也就不存在威胁性……”
    “你说的抑制，不是根治？”
    那老头皱起眉头，深邃凹陷的眸子里晦暗不明，揣度的想着，既然可以研制抑制药那为何不直接研制根治的药，只要彻底解决了丧尸，那他们才算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时怀川灰白的瞳孔浮现过细碎的光亮，懒声解释：
    “当然不是根治，毕竟丧尸的本体是已经没有了生命机能的尸体，一旦彻底治愈，那将出现数以千万计的大规模尸体。处理不及时，尸体腐烂衍生出瘟病，后果是否是你们愿意看到的……”
    “还有，丧尸中不乏你们的亲人朋友，你们难道不想他们继续以另一种方式生存着，甚至比现在毫无理智的时候活的更体面些么？难道就这么盼着他们彻底死亡？”
    人类是个奇怪的生物。
    他们能忍受一个既定而必然的死讯，可一旦给了他们希望，哪怕只有那么微末的一丁点，都会忍不住产生虚妄而贪婪的奢望。
    时怀川正是拿捏着这一点，作为他掩盖的底牌。
    他不相信人类，也不相信丧尸。
    所以必须要让人类和丧尸互相制约，毕竟不存在任何一方是绝对正义的，只有这样，才能立于永远有退路的不败之地。
    当然，将两方同等量的危险置于天平两端— —
    — —也是一种绝佳的刺激。
    老者定定的看着镜头许久，眼神复杂，最终却像是如释重负般的颓放下手臂，叹道：
    “我们接受你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