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撑开车窗的边沿，手臂发力。
    时怀川脚下踩着窗边，身姿灵巧的钻了出去，车窗外的寒风呼呼的刮，将他的衣服吹得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经过的山洞已经开出老远。
    时怀川单手攀着车窗边沿，单薄的身子在窗外不受控的往车窗边的铁板砸去，脚下一蹬，瞅准了间隙朝着那边一扑。
    抓住隔壁车厢的窗沿把手，修剪整齐的指甲裂开了好几个，鲜血淋漓的顺着白净手腕一直淌进衣袖里。
    “川老板……”
    和他同车厢的那人则翻身跃上了火车车顶，趴在顶上朝他伸出了手，
    刺骨的冷雨摔打进衣领里，半长的发丝被打湿后贴在了脸上，时怀川咬牙伸出手，握紧了那人的手腕，脚下一蹬便灵巧的蹿了上去。
    余光瞥见，隔壁车厢里闯进去了几个穿着黄绿军服的人，用枕头捂住了床上休息的人影，抬枪压着枕头开了好几枪，翻找之后似是在床底推进去了什么东西。
    这些是什么人？
    他们是无差别的杀人，还是在找什么？放的又是什么？
    这些念头在时怀川的心底，比身上的雨还要冷上几分，却也令他唇边扯开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在车顶上站住了脚。
    时怀川前后看了看，忽而发现前行的火车即将要经过一座桥梁，他记得那桥，来南方时候的火车上看过，下面的江上经常会有送货的航船经过。
    “三个当兵的，拿着枪，打死了这个车厢的人，怀疑其他车厢也是如此。”
    时怀川简短的将自己看到的场景复述了一遍，躬着身子往后头车厢挪去。
    和他同个车厢的那人眉目沉了沉，有些迟疑的多看了他好几眼，跟了上去，毕竟他接到的命令就是保护好川老板的安全。
    时怀川放低自己的脚步声，在湿滑的车顶小心翼翼的挪动着，听着系统529给他通报的消息。
    【宿主，经过统子扫描，挨着你的几个车厢里的人都被无条件给杀了，根本不给反应时间，训练有素不像是寻常兵匪。】
    【还有，床底下塞进去的东西，扫描出来里面都是火药！】
    就快接近火车车尾了。
    时怀川眉目一凛，猫着腰的挪了过去，却突然听到身后响起好几声枪声，惊动了车厢连接处守着的人。
    回过头瞥了一眼。
    同车厢的那人腰间中了一枪，单手捂着侧腰的奔了过来，急声催促道：“被听到了脚步声，抱歉，现在要怎么办？”
    “自然是跳车，不过跳车之前还得和你确认一件事。”
    时怀川半蹲下身子，一手扒住车尾顶端的边沿，回头看向他身后，抬手摸出腰间别着的枪，叭叭就叩响了扳机。
    从连接处摸上来的黄绿军服刚要瞄准，就被打中了眼窝，栽下了火车。
    “车子这几截可有无辜百姓？”
    “大帅包下这后面的六节车厢，除了我们的人并无旁的寻常人。川老板你问这个做什么？”
    “很好。伤的可还要紧？”
    “无大碍……”
    时怀川轻巧的点了点头，攀住边沿，整个个人借着手臂的支撑挂在了车厢一角，转头又开了两枪后跳到了车尾的防护栏杆的过道上。
    后背贴着凄冷的车皮，雨水顺着他的脸庞滚下来。
    在意识里交代着系统529：“将六节车厢与前面连接的挂钩想办法解了，数据化拆开重组，想必是可以办到的。”
    【宿主，统子我现在只是一只乌鸦喵……】
    “那就等着你家宿主被炸上天给你放烟花看好了。”
    时怀川无所谓的在意识里回应着，唇边勾起一丝冰冷残酷的笑意，余光瞧着车尾后门上留下的一扇窗。
    既然后六节没有无辜之人，那就永远停在这好了。
    车厢里的搜查更激烈了一些，端着枪的脚步声以及凌乱的枪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层出不穷。
    天边响起了闷雷，混着冰冷的雨水的雪粒似是顺着呼吸一路灌进了肺里，刺骨的闷疼却让他眼底的光亮更为兴奋。
    车厢另一边的门被重重踹开。
    时怀川贴着这边的门边。
    细数着那些人靠近的距离，放缓呼吸，握着枪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他将另一只手也搭了过去，扶稳了枪托。
    砰砰砰— —
    一连数发子弹出了膛。
    第一枪穿透了窗户，第二枪径直贯穿了冲过来那人的脑袋，第三枪被躲了过去，没进了椅背的棉花里。
    车厢内霎时响起了吆喝声，听见动静，大批的黄皮子奔了过来，嘴里说着叽哩哇啦的土方言，听不真切，也不必真切。
    【宿主，拎了包塞进车厢的火药放在了连接处，这螺丝太紧，统子根本抓不住喵……】
    系统529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
    时怀川的肩膀突然被拉了一下，说着要保护他的那个人抬枪解决了两个黄皮子后，在他眼前被打成了筛子，从栏杆翻了出去。
    时怀川的眼睛感觉像是被这雨水的糊住，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了，只听得纷乱的脚步声以及这人最后喊得那句：“走，要活着……”
    时怀川抬起被雨浇湿的衣袖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抿紧了唇角，贴着车门边的铁车皮一点一点的往外侧挪动着，他要看到前面车厢安全过了桥才行。
    回头朝着后车门方向又补了几枪，打死了一个，伤了一个。
    很近了。
    就要到了……
    时怀川举起枪，瞄准追过来的那些黄绿军服的黄皮子接连扣动扳机，一连打空了手里的所有子弹，朝着桥下的滔滔江水翻身跳了下去。
    意识里说着：“引爆，就现在。”
    【火，火，找到了，宿主你怎么跳出去了，统子要怎么救你啊喵……】
    轰— —
    爆炸声瞬间将两节车厢连接的地方炸了个粉碎，气浪席卷，铁车皮外翻，燃起的火光席卷了停下的车厢。
    【让你们欺负宿主，嘤嘤嘤，统子不要面子的吗，烧死你，烧死你们……嘤嘤嘤……】
    系统529在爆炸起来的那一刻就展翅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瞧着桥面上绽放开来的一朵朵火焰，豆大的泪珠就顺着眼眶打转。
    跳脚咒骂了一番之后，俯冲下了时怀川跳下的方向，搜查着自家宿主的踪影。
    时怀川感觉到自己在失重坠落。
    以一种无绳蹦极的极快速度，坠落进波涛汹涌的江水中，拍在身上的浪花很重也很冷。
    感觉到皮肤里血管的突然扩张，大量的血液快速被挤压经过胸腔，在肺里打个转后又蹿进了肢体末端。
    在死之前，大抵是会出现幻觉的吧？
    他透着浑浊的浪花，模糊看到了桥面上窜起的火焰，恍惚间有那么好几张脸在自己眼前重合。
    乔韫玉的眼睛— —含情眸。
    温衍玉的嘴巴— —丹绛唇。
    墨寒玉的泪痣— —滴泪痣。
    以及，这么多个世界一直伴随着的，熟悉的心跳声，存在于顾修玉胸腔里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
    恍惚间，他看到久违的背影，在浪花倒映的火光中朝他转过身来，笑的一如记忆中的模样，伸出了手。
    呜咽的浪花里，如同幻听般响起：
    “不要怕，活下去，我将一直在你身边，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