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深红的丝绒窗帘紧闭。
    墙角一盏落地灯亮着，柔和的光线铺洒在手工真丝地毯上，朵朵洁白精致的织花被血红浸染，娇艳欲滴。
    一个身穿浴袍的瘦高个女人倒在血泊里，痛苦地捂着肚子，五指的缝隙不断渗出暗红的热血，潺潺流动。
    她瞪着眼睛，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的气泡音，像恐怖片里女鬼出现前的幽鸣。
    银亮的刀锋突然刺进左胸，她白皙的双腿胡乱地蹬踹，没过几下，就彻底咽了气。
    狮子赤裸上身，站在一旁，胸前和圆肚上满布了浓密的卷毛。
    他拔出女人身上的利刃，用手将胸毛尖稍上挂着的血滴抹匀，手指在皮肤上拖出斑斑血痕。
    “嗯，你现在可比刚才性感多了。”
    狮子用刀尖挑起女人的下巴，饶有意味地说。
    “滴……”
    墙角悬挂的音响发出一声尖锐的提示音，接着一个温和的男声传出：“王先生，黑豹求见。”
    狮子面具下响起几声沉闷又狂妄的大笑：“来得正好，叫他进来。”
    房门开了，射进一道强烈的白光，顾皓冉头戴黑豹面具，缓缓走了进来。
    见地上躺了个人，顾皓冉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强装镇定，走到狮子近前，低头示意。
    狮子盯着地上的尸体，冷冷说道，像是自言自语：“想单独见我，那就要付出代价。”
    说完，狮子抬起头来，问顾皓冉：“黑豹，杀过人吗？”
    顾皓冉忐忑的摇了摇头。
    狮子把手里的刀递了过来：“你来，补最后一刀。”
    顾皓冉喉结一滑，不敢接刀，只是小声答道：“家父信佛，有情众生。受父亲影响，顾家人都不杀生，从未犯戒，望请王先生见谅。”
    狮子：“哼，你就这点不好，跟你爸一样胆小。”
    狮子把刀往地上一撇，走到书桌前，按下桌上的按钮：“鬣狗，扫局。”
    很快，两个身高约两米，戴着鬣狗面具的人小跑进来。
    两人收好血刀，抬起女尸，快速撤离，动作干脆麻利。
    随后，一个戴着小鸟的面具，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推着工作车又进来了。
    女人拿出干净的衬衫，为狮子穿上。
    完毕，她向狮子一鞠躬：“王先生，房间脏了，马上为您打扫。请移步梦泽轩。”
    狮子轻拍小鸟的后背：“那就辛苦你了，小牛椋。”
    这位戴着小鸟面具的人，顾皓冉从没见过，看来是新纳入的成员。
    一听狮子叫她牛椋，顾皓冉更是心领神会。
    牛椋鸟是一种寄生在大型食草动物身上的鸟类，它们为食草动物驱赶蚊虫，也会在猎食者靠近时用独特的叫声发出警报。
    简单理解，牛椋鸟就是清洁工，但比较特别的是，牛椋鸟嗜血。
    它将尖锐的喙像刀子一样扎进动物的表皮，畅快地吸食新鲜血液。
    顾皓冉明白，她才不是新来的清洁工这么简单，她是狮子插在创世会的一把利剑：既可清理残局，也能铲除异己。
    狮子昂首阔步走在前面，顾皓冉紧随其后，两人来到隔壁的房内。
    房里的布局和刚才那间如出一辙，这是狮子的习惯，也是要求。
    顾皓冉谨慎地将房门关好，转身走到狮子面前，突然单腿跪地。
    他戴着黑色真皮手套，从怀里拿出一部手机，献给狮子：“王先生，徐畅的手机拿到了。”
    狮子接过，一脚踢在顾皓冉面具上：“我让你带她来，不是让她死！”
    “虽然她死了，但是我们已经找到备份，请您安心。”
    狮子轻蔑地冷哼一声：“行，那也算你办成了。你不是说，顾家人不杀生吗？”
    “她是自己失足落水的，那是个意外……”顾皓冉解释，膝依然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早在庆功会之前，狮子亲自嘱托顾皓冉，设法带徐畅上船。
    起因是几个月前，徐畅采访了南城一位领导，与其结识。
    那次访谈的内容被刊登在南城晚报，反响极好。
    不久之后，南城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开始拜访徐畅，有的结新，有的叙旧，但聊到最后无一例外，都想拉徐畅加入创世会。
    徐畅摸不清创世会底细，心存戒备，加之入会前必须先登船，要登船又必定会去外地，徐畅忙于工作，实在是分身乏术，于是将来游说的人全部送走，一律婉拒。
    又过了一段时间，人工智能产业发展大会在北都召开，徐畅终于离开了南城，前去采访。
    在会场里，徐畅再遇那位领导，于是主动去打了招呼。
    领导对上次的采访念念不忘，赞赏有加，两人交谈甚欢，约好等大会结束，晚上一起吃个便饭。
    徐畅早早到了约好的餐厅，领导却迟到了一个小时。
    晚饭后，徐畅热情地与领导自拍合照，发了一条朋友圈。
    不巧的是，领导来得匆忙，胸前别着一枚鹰形徽章，忘了摘下。
    回到房间，徐畅发现了这个细节，她联想到之前来游说的那些人：他们都曾以参加创世会的高端派对为由，想要为自己戴上一样的徽章。
    徐畅立即电话联系领导，追问此事。
    没想到领导态度大变，以威胁的口吻责令她删掉照片，否则就要她小命。
    徐畅也不是怕事的，她反将一军：“我的电话可录着音呢。您一个政府官员，公然威胁恐吓我一个小记者，这是不是有悖您人民公仆的身份呢？”
    领导连忙退让：“一时气话，何必当真。”
    挂完电话不一会儿，领导竟然出现在徐畅房门口。
    他带着和蔼的笑容，跟徐畅勾肩搭背：“只要你删照片，一切都好商量。”
    领导答应，今年的妙笔奖，内定徐畅。
    徐畅心满意足，当着领导的面把朋友圈删了。
    领导提出，还要再彻底删除照片原件。
    徐畅点点头，爽快地：“没问题。”
    一番操作之后，领导亲眼确认照片不复存在，也没有备份。
    他扬长而去，按照承诺，将妙笔奖颁给了徐畅。
    颁奖礼后，领导找到徐畅，再次请她加入创世会。
    徐畅自然是摇头拒绝。
    “别敬酒不吃，你现在没照片了，还这么狂？”领导不悦地说。
    徐畅轻笑一声：“那还是你更狂，明知道身份已经暴露，还敢拉我入你的邪教。对吧，王先生？”
    领导心里一惊，目露凶光，从怀里掏出一把利刃，架在徐畅的脖子上。
    徐畅面不改色：“杀了我可以，但是照片备份就永远都找不到了，你慌不慌？”
    领导旋即收刀：“我猜到你会留一手，你到底想怎样？”
    徐畅：“我都查明白了，我知道你们创世会一直都在招兵买马，就是为了开发军用特战机器人，然后发动政变，改朝换代。既然你有那么大的野心，那你肯定不想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被揪出来，创世会也被一窝端吧？”
    领导：“少废话，你要什么？”
    徐畅：“我想要……你收手。”
    领导：“我凭什么听你的？”
    徐畅：“就凭我知道你是谁。你表面叱咤政界，为民着想，实际上却苦心掩藏，暗度陈仓。整个创世会都不知你的真容，唯有我知道你是谁，当然。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你对现在的世界不满意，所以想颠覆一切，创造一个新的制度。但是很可惜，你的想法都是错的，你构建的制度也不完美，你的创世会里也有尔虞我诈。收手吧，你现在收手，还能保全形象和尊严。”
    领导：“那我要是不收呢？”
    徐畅：“南城全市大大小小两百多家互联企业，ai产业和精密科技产业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能掌握。你要是不收手，那我能发出去的，可不止是备份的照片。”
    领导只能悻悻离去，走前甩下一句：“徐畅，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不会有好下场。”
    “王先生。”徐畅叫住那个背影，继而说道，“你自首吧。早点自首，揽下全部，还能保住你上面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