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没有了河神在前面开路，沈凝的待遇差了十万八千里。
    下河时，连个水珠也没有溅到她身上，水靠白穿了；可从河里出来时，她浑身湿漉漉，头发也在滴水。
    刚一站定，沈凝意念一动，用业火将湿衣裳湿头发烘干，转个身，嗯，又清爽了。
    一回头，便看到三个人六只眼睛正在瞪着她，除了胡巧巧，其余两个眼中都有惊异之色，霍明睿比较内敛，那抹惊异只是一闪即逝，秦时月却已经大喊起来：“凝凝凝，你还有这本事？”
    沈凝冲她眨眨眼，对霍明睿说道：“事情办完了。”
    霍明睿微笑：“好。”
    秦时月沉不住气，拉着沈凝问道：“你刚刚去见了谁？杨商王吗？那人真的活了几百年吗？”
    这件事没有必要隐瞒，沈凝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一讲了，秦时月和胡巧巧齐齐咧嘴，啥？竟然是这样的吗？杨商王为了想给自己换个壳子，就做些这么多天理难容的事？
    霍明睿点点头：“据记载，杨商王此人重修容饰貌，自诩美王公，看来没有夸大。”
    沈凝的嘴角抽了抽：“可他也不美啊，即使是年轻的时候，也和美不沾边啊。”
    她没有见过年轻时的杨商王，可她见过代三成和高三成，这两个三成都是正值盛年，可也只是中人之姿，就是那种扔到人堆里看不到的人。
    这样的一张脸，杨商王也敢自称美王，你咋不说自己是美猴王呢，算了，美猴王可能也比他美上几分。
    无论如何，此间事了，沈凝准备打道回府。
    加上在路上的时间，她已经离开京城二十多天了，老太太一定担心她了。
    又是一大串功德落入识海，沈凝欢喜地翘起嘴角，她对霍明睿说道：“那些也叫三成的人，就别管他们了。”
    一个疯子的恶作剧，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这些还活着的，就由他们去吧。
    傍晚，霍明睿又像在万平镇那样，带着吃的，厚着脸皮过来蹭饭，沈凝她们租住的是农户，农户的大嫂做的一手好饭菜，看到来了客人，便热情招待，又是端茶又是送水，待她出去，霍明睿对沈凝说道：“看来你的人缘不错，这位大嫂是真心实意想为你做事。”
    是真心实意，还是表面功夫，霍明睿看得出来。
    沈凝哦了一声，说道：“大嫂家女儿也是被选中的活祭之一，大嫂不想让女儿去送死，把女儿连夜送去城里了，陈进好色，早就盯上她家女儿了，得知她家女儿离开了，便说是私奔了，村里人也跟着一起说，大嫂一家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如今真相大白，大嫂扬眉吐气，女儿在城里一家绣坊里做了绣娘，能自己养活自己，绣坊的东家见她漂亮能干，前几天请了媒人上门提亲，想让大嫂家的女儿做自己的儿媳妇呢。”
    霍明睿含笑：“原来如此，难怪她那么高兴。”
    是啊，那些失去女儿的人家，他们难道真的不知道女儿是去送死吗？
    他们知道，可他们却还是任由河巫带走他们的女儿，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扔进黄河里。
    他们当中，有的是不在乎，女儿生下来就是来还债的，没出嫁时给家里干活，出嫁后拿钱回来贴补娘家贴补兄弟，死就死吧，赔钱货死了就死了。
    还有的是不敢，是害怕，怕被河巫斥责，怕被同村人指指点点，所以在女儿需要他们保护的时候，这些做父母的选择了逃避，选择了不闻不问。
    而像这位大嫂这样的，忍受着全村人的唾沫星子，还是把女儿送走的，寥寥无几，就连那位帮佣婆子的儿媳妇，若不是自己机智，关键时候弄折了胳膊，也同样难逃一劫。
    见霍明睿又带来一堆吃的，沈凝便问出了多日来的疑问：“霍明睿，在京城时，你是不是不敢让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
    霍明睿一怔，没想到沈凝竟然这么敏感。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沈凝歪着脑袋看着他：“是不是有什么公主啊郡主的看上你了，你是皇室内定的上门女婿，所以你在京城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敢？”
    霍明睿脑壳疼：“你放心，没有哪位公主郡主会看上我，除非眼瞎，否则皇室怎会内定我当女婿？”
    他们长平侯府在太祖面前的誓言，老百姓不知道，皇室中人却是全都知晓的。
    一代只能有一个男丁，哪怕不小心怀上，也只能落胎。
    且，交出锦衣卫指挥使大印的那一日，也是离开京城的时候，每一位长平侯，卸任之后便要离开侯府，隐于深山之中，去给锦衣卫训练新血，寻常人的儿孙绕膝，对于霍家人而言都是做梦，时间久了，他们连做梦都梦不到。
    霍明睿没有隐瞒，将霍家的这些规矩告诉了沈凝。
    沈凝叹了口气：“我如果有女儿，我也不会把她嫁去你们家。”
    霍明睿......
    他还想解释，其实事情无绝对，他其实是个例外。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沈凝却已经奔赴另一个话题。
    “你们家，我是说你家祖上，有没有一位霍侯爷？”
    霍明睿点头：“我家一脉单传，每个男丁都是霍侯爷。”
    好吧，沈凝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多余，她解释道：“是这样的，京城鬼圈里的大佬便是一位霍侯爷，他是鬼王，据说生前就是一位真侯爷，这位霍侯爷很有钱很有钱，也就是说，他有很多供奉，我打听过，本朝侯爷当中，只有你家是姓霍的，他是不是你的长辈？”
    霍明睿没想到自家居然还出了一位鬼王，他想了想说道：“若是你见过这位霍鬼王，倒可以来我家看看，我家供奉了列祖列宗的画像，或许这位霍鬼王便在其中。”
    这的确是最有效的办法。
    “好啊，等回到京城，我就想办法会会这位霍侯爷。”沈凝笑着说道。
    霍明睿见她没有追问自家的事，他想解释，好像也插不进去，想了想，便算了，现在也还不是好时机，对她说得太多，惹来她的猜测，反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