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哲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只一瞬间便被他掩了下去，附和道：“向总说得是。咱们继续期待接下来的组。”
    其他人观察着两位领导的反应，纷纷揣测起他们的用意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明显两人对目前为止的项目展示都不太满意。
    现场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就连接下来提问的几位成员也变得有些忐忑，完全不像最开始那样轻松。
    这样的情况直到陈俊森出场才完全地扭转，毕竟在之前几组的衬托之下他的演示显得水准很高，也成功地引起了霍北哲和向志诚的注意。
    “陈俊森同学，你们组做得很完整，也很华丽，几乎可以说是完美。各位老师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方时南给了他极高的赞誉，左右看看坐着的各部门人员。
    好几人都对他表示出了兴趣，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个在两位领导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这会儿自然是卯足全力，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尽情发挥。
    陈俊森全程对答如流，更是让人刮目相看。
    可以说整个流程进行到这个地步，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安排让他本就占尽先机，今天他就是要在所有人面前堂堂正正地拿下这个项目。
    他唯一没有算到的是向志诚的出现。
    然而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出现在这里，也无疑是起到个锦上添花的作用，还能让自己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实在是好事一桩。
    “向总，霍总，您二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方时南见其他人已经问得差不多了，巴巴地跑来请示二人。
    这行为怎么看都有点耐人寻味，毕竟之前那么多组人都没有这个待遇。
    “霍总先来吧。”
    向志诚摆摆手，朝霍北哲做个“请”的姿势，将机会先给了他。
    霍北哲不好推托，只能笑笑表示歉意，然后看向台上的陈俊森，赞赏地说道：“听说陈同学前段时间一直在准备程序设计竞赛的事，没想到还能把项目做得这么完美。相信大家有目共睹，这一组堪称全场最佳。作为大学本科生来说，你们已经具备顶尖水平，正是我们东风想要合作的对象。”
    这番话一出，众人都觉呼吸一滞，寻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陈俊森他们展示出如此不俗的实力，倒也算得上是实至名归。
    向志诚面上维持着笑容，内心却是发出一声冷哼。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对霍北哲突然提出需求更改的事有所怀疑，现在就是完全确定了某些事。
    整件事发展得太过顺利，就好像是专门为他们设了个戏台，连自己也得被迫上去演上一场。
    如果不是今天自己的突然造访，恐怕事情就会完全朝着他们想象的路线发展。
    但……要是天不遂人愿呢……
    “霍总说得对。”
    向志诚双手连拍几个巴掌，“陈同学作为组长，只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做成这样，实在是令人佩服。平心而论，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完全做不到这样。后生可畏啊……”
    他话语里满是赞叹，在其他人听来却是一阵心惊，似乎觉得结果更明确了。
    陈俊森一脸惊慌之色，内心却是得意至极，觉得自己的表现已经打动了向志诚，连连谦虚应道：“向总太谦虚了。我们今天能有这么好的平台和展示自己的机会，全都仰仗您这样的杰出校友不忘初心，回馈母校。我们都特别感激，只能尽力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回报您。”
    他这番话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既恰到好处地拍了马屁，又不动声色地展露了自己的实力，简而言之就是很会说话。
    向志诚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将视线转向方时南道：“下一组吧。”
    这场戏真好看……
    林轶正坐在后方，唇边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之前他猜过陈俊森在东风的后台会是方时南，但现在看来，似乎霍北哲才是背后的那个人。抑或是……二者都牵连其中。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向志诚都是一个变数。
    而这个变数，将会成为他击败陈俊森的关键。
    等了好久一会儿，终于到了林轶正上场的时间。
    楚寒和饶毅比他更紧张，见他冷静地地站起来反而感觉自己在发抖。
    司禹昊淡淡瞥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归洛则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偷偷伸出手去捏捏他的手心。
    林轶正垂眸看了她一眼，对她露出个笑容，拍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
    林轶正的演示角度和其他组不太一样，不同于他们一板一眼的功能解说，他的所有展示都是以用户的视角展开，完全脱离了品牌方和设计者的角度，整个过程就好像是一连串的逻辑事件，让听众身临其境地走入他的世界里，不知不觉就被他带着走了。
    这样的展示完全是林轶正在头一天下午的突发奇想，摒弃传统的解说模式采取这样的方式，很大程度上会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或许在形式上显得不那么严肃，但丝毫不影响整个项目呈现出来的效果，或者说，这样会更利于普通人的接受。
    更难得的是，虽然他们最初的理念是想以简洁为风格，但在完成需求设计这方面却丝毫没有做任何简化，除了实现所有功能外还很好地考虑到了今后的延展问题，为东风日后的发展方向提供了一些可能。
    坦白说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能做到这样面面俱到，实属难能可贵，就连坐在台下的陈俊森也不免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提前跟霍北哲暗通款曲，他即使手握代写团队，也自忖无法做到这样的程度。
    然而林轶正他们就是凭自己的力量做出来了，没走任何捷径，硬生生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做到了完美。
    作为对手，他不禁也对林轶正肃然起敬。虽然不想承认，但从现实来说林轶正的实力确实在他之上，不管是程序设计竞赛，还是这次东风的项目，从技术的角度上来说，林轶正都更胜一筹。
    但，他早就说过，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可不是实力强就能得偿所愿的……
    不同于之前陈俊森结束演示后现场振奋而轻松的氛围，林轶正结束后现场是鸦雀无声。
    林轶正从容不迫地站在台上接受审判，而霍北哲却是不动声色地蹙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陈俊森是因为提前知道了需求变更的事才将项目做得如此出色，这一队，是真的在一个月之内就做成这样吗……
    林轶正……
    他低头看看桌面上林轶正组的资料，又抬头看向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
    方时南整个人都是懵的，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内心却是纠结不已。
    刚才两位领导几乎都已经敲定了陈俊森，这会儿出现这么个状况，这可怎么搞啊？
    “……林轶正同学，谢谢你的演示。请各位老师提问。”
    他微微定了定心神，慌忙带起了流程，还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霍北哲和向志诚的反应，费尽心思想揣摩他们的意思。但令人失望的是，两人似乎都没表现出什么情绪，让他无从得知。
    他的发言让众人回过神来，有些感兴趣的人开始跟林轶正探讨起具体的技术问题。
    林轶正思路清晰，条理清楚，逻辑缜密，不管面对什么问题都能做到完美应对，让大家都颇为满意。
    方时南见状，又把话题往两位领导身上引。
    霍北哲本来是不想说话的，但现在这情况如果他不问点什么会显得很刻意，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挑刺。
    “林同学这一组做的也很不错，但我个人感觉似乎有些过于简洁了。虽然我们东风是个比较务实的品牌，但在产品的宣传上还是不该如此简单，毕竟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盈利。当然了这无伤大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他无奈地摊摊手，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林轶正内心一阵冷笑，心道这霍总倒是挺会挑的，毕竟陈俊森他们在这方面确实做得很花里胡哨。
    “霍总说的是。刚刚您提到程序设计竞赛的事，我们组的成员也有参加，在东风项目的启发之下，我们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最终也算是没砸了安舟大学计算机学院的招牌，拿了个亚洲区域预赛冠军，已经确定参加全球总决赛。”
    “关于这次的项目，我对贵公司也算是做了深入了解，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极简生活的东风，在我心里是断舍离主义的代表。我认为，东风在这方面是独树一帜的，正因如此我们才把这次项目的风格做得如此简洁，这也是对东风的一种贴合。我想把'东风'这个名字跟这样的形象完全融合，形成一种固有印象，这样不管是本身已有的客户还是那些潜在客户，都能在潜移默化中被这种理念所同化。”
    说到此处，林轶正略微顿了顿，重新进入了一个功能模块，说道：“关于这方面，我有点不成熟的小想法，如果霍总感兴趣，我可以跟您谈一谈。”
    霍北哲的内心已经有点焦躁，毕竟林轶正这一番发言不仅相当于打了陈俊森和他的脸，还在某种程度上展示了他对东风理念的研究，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我想我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这毕竟与本次项目无关。”
    霍北哲朝他做了个手势，打断了他。
    “接着说。”
    向志诚丝毫不顾霍北哲的阻止，淡淡地发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