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听了，并没有觉得有丝毫意外，长安，虽然是国都，不过，也太过寂寥，太过冷清。
    思虑一番后，最终，还是同意了祖父的心愿。
    李渊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嘴角的那抹微笑，也比之前，更加明显。
    可下一刻，却挥挥手，直接将李未央赶了出来。
    直到被四位公公，连推带踹，赶出含元殿门口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这刚刚，还找本王办事情，现在就把本王，轰出来，有这么办事的吗？
    这是他的心声，不敢，也不能说出来。
    回头看了一眼，这座也已经接近腐朽的宫殿，再次踏入雪中。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李渊的面庞，在门框处，一闪而逝。
    望着外孙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次进宫，虽然知道未央是有一定理由来的，并且来见自己之前，肯定和那个逆子，打过招呼。
    不过看了看自己，腐朽的躯体。
    李渊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甚至要不了多久，恐怕也会魂归幽冥。
    在此之前，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特别是未央。
    这小子，心太软，目前来看，成不了什么大事。
    诚然，现在那逆子，就所了解的信息而言，还算贤明。
    或许，做出来的那些功绩，已然可以将其，杀兄夺位的劣迹，掩盖掉。
    可，能够一直，这么贤明吗？
    李渊希望，但又不希望。
    希望的是，如今的天子能够，永远让人钦佩。
    不希望的是，他也知道，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永远的事，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心中，也没有多想些什么，因为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下一刻，四位身影出现在身后，放眼望去，赫然是最为忠心的四位公公。
    这些人也察觉到了，李渊身上有一股不祥的气息，强行忍住，快要划过眼旁的泪滴。
    俯身拜了下去，上一任皇帝自然知道，四位老伙计，为何跪在身后，心中很不安。
    可生死之事，本就是，由天定。
    之前的那些帝王，那些家世显赫的前辈们，想要违逆，可结果，是什么呢？
    结果是，家族毁灭，王朝倾覆，更何况自己目前，虽然住在皇宫。
    那个逆子，也不敢，断了自己日常的一应用度。
    可怎么说呢，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吧？
    尽管最近这几天，他似乎意识到，将整个国家，掌控了下来。
    含元殿外的许多细作，都撤走了，但只要，李渊活着一天，李世民就得担惊受怕一天。
    朝堂上，有的是，跟随他打天下的老臣。
    即使其中，有很多位，看李世民，看的十分眼热。
    可眼热，归眼热，最起码的忠心，或许还有些，老古板是知道的。
    对于这种情况，无论是上一任皇帝，还是这一任天子，都很清楚，也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在乎。
    不过，李渊的身体，不行了。
    是的，他自己都感觉，身体不行了。
    大概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在此基础上，一定要将皇族之间的互相攻伐，做一个总结。
    尽管两个儿子，死在了，另一个儿子的手中。
    可现在的情况，或许是最好的吧，因为玄武门那一日，双方都对，对方，存了必杀的意愿。
    胜者，并没有多光彩，败者，也没有多颓废。
    “去，将皇宫中，还听命于朕的那些暗卫，仔细侦查一遍。
    或许有的，已经被当今陛下给策反，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查出来。
    查出来之后，不必击杀，只需要重点关注。”
    黄公公抬头还想说几句，可却被李渊抬起的左手，所阻止。
    “你们四个老家伙，替朕看一看，这逆子，所治理的国家。”
    说罢，李渊没理会四位宦官，乃至身旁的侍女。
    自顾自的，赤脚踏入雪中，感受着冰冷的寒风，他才有了一瞬间的清醒感。
    同时，在他已然模糊的双眼中，看到了十多年前。
    一位刺史，阖家欢睦的景象，嘴角也不自觉的向上浮现一抹笑容。
    真好，真的，很好。
    下一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盘坐于雪地中，昏死过去。
    四位公公一直都站在，他的身后，再发现李渊昏过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
    因为他们都知道，高祖皇帝目前的身体情况，恐怕是最糟糕的时候。
    御医已经说了，顶多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得到了对方的验证后，自然是将那位看病的御医，给弄死。
    可事情，也没有做，家中多了不少，黄金。
    用他一人之命，换他整个家族，显赫一时。
    也算，公平吧，是，公平的。
    黄公公走上前来，如同几十年前一样，将已经昏迷过去的李渊，搀扶起来。
    只是想象中的沉重感，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无比的轻盈。
    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将他扶回房间后，回头看了三位同僚，大家都各自叹了一口气。
    高祖皇帝所说的那些话，他们自然会去执行，大家在一块，也差不多是几十年了，从最低阶的小兵做起，一直做到了现在，如此官位。
    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紧接着，结束了自身的感伤，用手抚了一下，李渊的额头。
    发现冰冷无比，没有继续理会，身体不行，各个方面的问题，自然出来。
    更何况，李渊之前，也上过战场，受过伤。
    黄公公先是合上眼，片刻后，又将它睁开。
    可散发出的异味，再也不是，随遇而安，而是无比决绝。
    “去，通知当今天子，说他爹，命不久矣。
    同时命令，手底下的那些，还忠于我等的势力，全都蛰服起来。
    老三。”
    黄公公的目光，落到身旁的一人身上，继续说道。
    “你的话，趁着今夜，皇宫比较繁杂。
    去赤渊王府，告知未央殿下，高祖皇帝刚才说的那些话。
    一字，不可多，一字，也不可少。”
    几人都很疑惑，尽管现在李未央，还算可以，但是也不必，着急下注。
    黄公公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到了现在，已经不是，下不下注，能够解决的问题。
    四人，在当宦官之前，是有过子嗣的，换句话而言，他们是因为有了子嗣之后。
    为了，更好的前程，才进了宫，成为宦官。
    在这种情况下，也是这些年的时光，起了作用。
    与上一任皇帝，打成一片，可这一任皇帝李世民，虽然没有特意表现出什么，厌恶太监的情绪。
    但是，他们也得，仔细的思量一下，否则，灭族之祸，恐怕不远矣。
    再加上，在几人的眼中，也着实看不起，当今陛下，杀兄夺位。
    尽管他很贤明，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