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过了十来天，卡尔里斯先生的病非但没好，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别说起床了，平时只要一坐起或者站起，没几分钟就疼得受不了，需要躺下。
    这个不“躺平”就发作的病，真的很令人头疼！
    尽管，卡尔里斯先生早已退休，年轻时积攒下足够的财富，可以保证晚年无忧，不需要一大把年纪还去上班，算是“躺平”多年。
    卡尔里斯先生第一次来复诊的时候，蕾切尔医生了解了病情，微微沉吟，就建议，再做一次头颅ct。
    因为初诊时没查出来，可能是病情较轻的缘故，而病情进展了一段时间，也许，能找到病因。
    果然，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ct显示，卡尔里斯先生的脑子表面，竟然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层血！
    当时，蕾切尔医生看着片子陷入了沉思。
    卡尔里斯夫妇的心便提了起来，忐忑不安。不怕医生开玩笑，就怕医生变严肃。
    “蕾切尔医生，我丈夫这个病是不是很严重？是怎么造成的啊？”卡尔里斯太太问道。
    蕾切尔琢磨了几秒，问道：“卡尔里斯先生平时有服用阿司匹林、氯吡格雷等药物吗？或者，最近一两个月有跌倒或撞到头吗？”
    卡尔里斯夫妇面面相觑，仔细回忆了一下，同时摇了摇头。
    “我最近也就是吃过止痛片，其他时间因为头疼，大部分时间是躺着的，也没机会外出活动，因此，也不会有机会撞到头。”卡尔里斯先生十分狐疑地说道。
    蕾切尔就道：“你这个病情，考虑硬膜下血肿，看片子你这血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部分已经液化，还好血都在脑子表面，不是脑子里面，而且出血量不大，不需要外科干预，吃点药也许会自己慢慢吸收，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于是，卡尔里斯夫妇悬着的心又重新往下放了一丢丢。不严重就好。
    第一次复诊之后，蕾切尔医生便给患者推荐了阿托伐他汀片，这种药物除了能降血脂外，还能促进硬膜下血肿的吸收，根据患者的病情，剂量是每天一片，并让卡尔里斯先生两周以后再来复查ct。
    没到两周，卡尔里斯先生再次在妻子的陪伴下，来找蕾切尔，因为，他的头疼症状根本没有好转，他们不想拖到更严重的地步。
    蕾切尔医生便再度帮他们安排了头颅ct。
    报告显示，卡尔里斯先生脑子表面的血稍微有点吸收的迹象，可是，症状却并未减轻。
    蕾切尔：“……”
    一阵迷糊，看来，不得不求助老板了。
    而这个时候，第二次复诊，周乔和墨菲已经从北欧回来了，刚刚抵达鸢尾花诊所两天。
    蕾切尔便带着患者和报告，去了周乔的办公室。
    “卡尔里斯先生，别太担心，有周医生在，应该能很快找出病因来的。”蕾切尔医生歉然说道。
    卡尔里斯夫妇也充满期待，早就听说鸢尾花诊所的周乔医生年轻有为，是一名顶流的多学科医疗专家了。
    周乔办公室，周乔看了看片子，又询问了一下具体的症状，就说道：“这个考虑低颅压性头痛。卡尔里斯先生，你的脑袋可能漏水了。”
    “什么？”
    不仅卡尔里斯夫妇一头雾水，就连蕾切尔医生也微微愕然。心说周医生就是厉害，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实则，这属于神经外科的范畴，已经超出了蕾切尔的能力范围。
    见到大家不解，周乔就微微一笑，仔细解释：“我们人类的脑子其实是浸泡在水中的，通常情况下，这些水是流动性的，并且能维持一定的压力，一旦脑子里的水压降低了，人就会感到头痛。至于水压为什么会降低，可能是下方脊椎有个地方一直在往外漏水。漏出来的水被组织吸收掉了，不会漏出体外。”
    卡尔里斯先生依然狐疑，漏水跟我头疼有什么关系？于是问道：“周医生，为什么我一躺平就不疼了呢？”
    周乔就说道：“躺下后，脑子的水压升高了，下面漏得少了，头痛自然缓解。”
    卡尔里斯夫妇以及蕾切尔医生便恍然，点了点头。
    蕾切尔医生暗暗思忖，又学到了一个知识点，如果自己年轻几十年该多好？那就可以跟着周医生多学习了。虽然现在学也不晚，可终究潜力有限。
    看看人家墨菲、丝黛芬妮、千叶奈奈子，跟着周医生学习，成长多么快速！多么令人羡慕！
    卡尔里斯太太问道：“那我丈夫脑子里面的出血，是不是也和漏水有关？”
    周乔点头道：“当然有关系。大脑里压力降低，是会诱发出血的，严重的甚至还会导致脑疝或者全脑肿胀，危及生命安全。”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夫妻俩面面相觑，很是有点儿着急。另外就是，年纪这么大了，若是要做手术，不知道身体能不能支撑得住？
    有很多人年纪大了，做手术是做了，可是术后身体却垮了，虚弱得不成样子，然后活了没几年就举办葬礼了。
    卡尔里斯先生可不想这样。
    虽然他已经七十多，但是，还想再活个二三十年！
    如果做手术，大刀阔斧，病是治好了，但身体受创，减短了寿命，也是大大的不值。
    周乔安慰道：“没事，先住院，做一个全脊髓造影，明确一下漏口在哪里。然后做一个微创手术补补就好。我们鸢尾花诊所的特长，想必两位也听过，我们最擅长的就是微创手术了，不仅仅是心脏，还有许多其他术式。总而言之一句话，能微创的我们都微创。”
    “听过听过。”卡尔里斯夫妇连连点头。据说，周医生还经常自创微创术式，发表在核心期刊上。电视和报纸上都经常报道鸢尾花诊所的新闻的。
    而且，他们不仅擅长微创，那些“大工程”的手术，比如心脏移植，也是非常擅长的。这不，前几天旧金山的许多媒体还在报道呢，说是从北欧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周医生和那位清冷的墨菲小姐，一起给双胞胎公主的亲曾姑奶奶做了换心手术。
    不得不说，那些富豪权贵就是享受有特权，都九十八岁了，还能换小姑娘的年轻心脏。
    而普通人家的老人，哪里有那种机会。连想都不敢想啊。
    周乔叫来朴秀珠，带着两人去社区医院，安排在神经外科病房，完善一系列常规检查，随后，周乔就亲自出手，给卡尔里斯先生做了一个腰椎穿刺，测出的压力竟然高达250毫米水柱。
    正常情况下，腰椎穿刺的压力值是在80-180毫米水柱之间，如果患者的腰椎穿刺压力超出这个范围，则属于异常的情况。如果患者的腰椎穿刺压力低于80，同样则属于正常的情况，不需要过分担心，也不需要进行特殊的治疗。
    腰椎穿刺，是一种通过穿刺腰椎间隙以抽取脑脊液或注射药物的临床操作，不仅是诊断脑膜炎、脑出血等疾病的重要手段，也是治疗如脊髓麻醉的关键步骤。
    在很多人看来，这个操作似乎风险比较大，光听这个词就让人感到心惊肉跳，但实际上，腰穿在现代医学中已发展成为一种相对安全、精准的操作了。
    这种手段主要是用于诊断中枢神经系统疾病，比如脑炎、脑膜炎、蛛网膜下腔出血、脑出血等。同时也可以用于测定颅内压。
    而周乔是“国手”，完美级水平，做这种小手术不值一提。
    “压力高，头也会痛，由于颅内的出血，你的病情已经从一开始的低颅压，演变为现在的高颅压。”周乔给患者进行讲解。
    随后，在向椎管内注射完造影剂后，周乔又给卡尔里斯先生安排了全脊柱薄层ct。
    他在社区医院是超然的存在，有需求都会第一时间得到满足。
    而其他一些同样挂靠的医生们，就不一定了。
    很快，层厚为0.6mm的薄层ct传至电脑，一共有一千多张片子。
    周乔叫来墨菲、丝黛芬妮、千叶奈奈子，一起会诊，讨论，也有社区医院神经外科的几名医生一起，跟过来学习。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大家围坐在一间小会议室，55英寸的4k高清屏幕投屏，一帧一帧地寻找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墨菲负责播放，没多久，她手指停住，并将其放大，说道：“就是这里了。”
    果然，大家就见到，屏幕上显示的地方，造影剂充盈良好，在胸5水平可以看到少量造影剂外渗到硬膜外间隙。
    周乔点了点头：“没错，漏口绝对在这里！”
    “不过，也不排除其他地方存在漏口的可能。”丝黛芬妮说道。
    于是，大家又一起，翻来覆去，将一千多张片子看了好几遍，排除了其它地方的漏口，确认无误，只有这一个。
    卡尔里斯夫妇听到消息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心说周医生他们就是厉害。
    这就是来鸢尾花诊所看病的好处，小病蕾切尔他们就能搞定，如果真搞不定，随时能请来北美顶流的名医们会诊。
    而且，在这种私人诊所，比去加州大学医疗中心这种大医院，体验感要强很多。比如服务更周到，安排更快，等等。
    找到了漏口，手术就开始了。
    这就是个超级小的小手术。
    局麻，打针，微创，十分钟搞定！
    “天呐，这么快？”手术做完，卡尔里斯先生惊叹不已，这就搞好了？
    周乔笑道：“别看快，技术含量可很高！”
    “对对对，确实高！”卡尔里斯夫妇同时竖起大拇指赞同。能轻而易举治好这种怪病，越是简单的手段，越是能显示出医生的水平。
    这就是名医的神奇之处。
    也相当好理解。同样的病情，普通医生折腾来折腾去，大刀阔斧，病人受创严重遭罪不说，还不一定治得好。
    而人家名医打一针就收工。高下立判！
    “这一针虽然高难度，但是其原理却非常简单。”周乔想了想，就打了个比方，说道，“就好像我们平时看到的科幻片，在宇宙中，太空服忽然漏气了，怎么办？”
    “怎么办？”
    “很简单，用特殊的胶布将漏气的地方贴上就行了。但是补太空服需要合适的胶布，而补大脑上的漏口，也需要合适的胶布。这个胶布，就是自身的血液。”
    刚才，周乔做手术，就是从患者体内抽出20毫升静脉血，趁着热乎劲（还没有凝固的时候），缓缓打入漏口附近的硬膜外间隙。
    这样，血液就在漏口外侧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
    随着时间的推移，血液会被身体慢慢吸收，但它也会引起周围组织的炎性反应，增生的纤维会逐渐形成新的‘墙壁’代替血凝块，漏口也就彻底被堵上了。
    这个法子构思非常精巧，不仅创伤小，方便快捷，后续如果复发，也可以反复打。
    周乔做手术，出道以来，未尝一败，这个硬膜外血贴术，若是其他医生来做，也许有失败的几率，但是对于周乔来说，成功率100%。
    顶流名医，就是这么豪横。
    “当然，术后也有一些注意事项，需要卧床一段时间，不能坐起，更不能下床走路，同时多喝水，两周之后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复查头颅ct，评估效果。之前蕾切尔医生推荐的阿托伐他汀药物，可以继续吃。”
    术后第三天，卡尔里斯先生就出院，回家继续“躺平”了。
    术后两周过来复查，果然，ct片子显示，硬膜下的积血已被显着吸收，侧脑室也较前有增大，说明患者颅内压力已趋向于正常，可以尝试下床活动。
    “真的是太棒了。”卡尔里斯夫妇非常欣喜。一来是康复快，二来，居然只有一个针眼，而且之前做手术的时候，全程无痛。
    脑子漏水，这种病的发病率并不高，有些会在瑜伽等脊柱牵拉动作以及外伤、手术后出现，有些则原因不明。
    这类患者有时症状并不那么典型，也可能会伴有头晕、恶心呕吐、面部麻木、耳鸣、复视等，另外还存在昏迷、痴呆、合并发热、高泌乳素血症、颅内静脉血栓等可能。
    由于其复杂的临床表现及影像特征的多样性，诊断起来是比较困难的，甚至三分之一的低颅压患者腰椎穿刺测得的压力是正常或者偏高的，因此非常容易被忽视，蕾切尔的定位是基层医生，诊断不出来也是正常。
    蕾切尔、薇薇卡、耶纳德三人也非常清楚自身在诊所的地位，所以并不沮丧。
    这有什么好沮丧的？遇到问题搞不定的，“转诊”给老板就行了。工作职责不同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