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白色触手？我怎么不记得？”王医生一脸的茫然。
    我转过头看向国字脸男人和小吃店老板，两个人赶忙点头：“我们看到了，你就是被很多白色的触手抓走的。”
    王医生一脸的茫然：“昨天晚上我正要说话的时候，就睡着了，梦里是给病人治病打吊针，等到再次清醒过来，就来了这里。”
    “做梦？都成了鬼了还会做梦？我怎么没有做梦？”这一次，说话的是小吃店老板。
    “那你们消失在大槐树下，都去了哪里？”这下次轮到我好奇了。
    这些鬼魂无法上路，在遇到状况后会直接原地消失，或者走进大槐树的阴影下消失，我就一直很好奇他们去了哪里，这次刚好趁着这个机会问问。
    “就是一片迷雾之中，周围根本看不清，远处似乎有一条河，有水汽飘过来，在那里待着会比较舒服，比在这边舒服。”国字脸男人说道。
    “对，我也一样。”小吃店老板附和道。
    “那你在那片迷雾中会不会很无聊？”
    “那倒不会，在那里面，时间的流速是感觉不到的，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长，不过是有意识的，绝对不是睡觉。”
    “就是对时间失去了感知？”我试着给出了猜测。
    “对对对，先生就是先生，一下子就形容出来了，就是那种感觉。”
    我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意识曾经坠入一片扭曲的空间之中，周围也是一团迷雾，远远的有声音传来，自己当时同样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难道，当时自己的灵魂也进入了他们所说的这个空间？
    如果真的进入了那个空间，自己明明还活着，是怎么进入其中的？
    后来为什么没有再次进入过？
    我只顾着思考，忘了说话，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最后还是王医生忍不住了：“我为什么没进你们说的那种地方，反而感觉做了一梦？你们说的白色触手又是什么？”
    “那白色触手是很多输液导管形成的，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是恶念幻化而成的，是因为太多的小诊所为了利益，随意使用这些药物导致的。”我解释道。
    王医生的脸色变了变，随即道：“这真不能怪我一个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最早我也是按部就班的治，也跟病人说了，可病人说想赶紧把病治好，让我用狠一点的药。别的不说，口服药和输液的区别您知道吧？”
    “有什么区别？”这我还真不太清楚。
    “简单的说，就是同等的抗生素，口服影响最小，肌肉注射的针剂次之，打吊针输液是影响最大的。我一开始开诊所，病人们来看病，我都是先给开口服药，可是都嫌慢，想赶紧好了，打针都不愿意，嫌慢，非要让打吊针。”王医生叫屈道。
    “你没有说清楚吗？”
    “说了，怎么可能不说，可大家都着急，都愿意用更快的办法，时间久了，我也就习惯加大药量，因为量用的不够，病根本拦不住，病人在别处用的药量大，来我这里用正常药量，那就治不了病，人家来一次看我治不住，就不来了。”
    “也就是说，其实还有小诊所之间的行业内卷造成的。”
    “是啊，赚钱不容易，我也不想的，可又没办法。”王医生叹息道。
    一时间，我也无语了，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不管你有多少理由支撑，你这样用药就是害了人，骨子里还是为了赚钱，那么得到因果报应，也没什么好说的。”
    王医生愣了愣，随即低下了脑袋，不再言语。
    不过很快的，他又反应了过来：“我不服，所有人都这么做，为什么只有我遭了因果报应？”
    我不由得冷笑起来：“所有人都这么做，那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做吗？对与错，黑与白，是有着本身定义的，连法律法规都禁止了滥用，你滥用药物还觉得委屈？”
    “我就是不服，凭什么只有我遭报应？”王医生红着眼说道。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每个人的人生际遇也不一样，其实你早已知道自己是错的，你只是为了利益侥幸而已。既然知道，那就不要耍赖喊屈，耍无赖那是小孩子才有的权力。”我冷冷的说道。
    王医生顿时不说话了。
    “好了，再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了，现在最紧要的，是想办法对付那些白色的触手，不能再让你被抓走。”我开口说道。
    “对，先生您一定要帮帮我，我不想再被抓走，做那个奇怪的梦了。”王医生面露痛苦的说道。
    “什么奇怪的梦？你不是说梦里是给病人扎针输液吗？这不是你的老本行吗？为什么这么惧怕？”我心中一动，感觉王医生口中的梦境似乎没那么简单。
    “咳，那可不是简单的老本行……”王医生叹了一口气，讲述起他被白色触手抓走之后，所做的奇怪的梦。
    在那个梦里，他依旧是一名医生，开着一家诊所，跟他家里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
    来看病的病人有很多，而且都是同样的感冒发烧，他几乎不用多看，就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药物，每个病人都安排了输液。
    病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媳妇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只能一刻不停给病人开药，配药，再扎针输液。
    可是不管他怎么忙碌，围在诊所里的病人都没见丝毫减少，那些拿着吊瓶的病人们走进了自家那个输液室，也没见拥挤。
    王医生在梦境当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有多么奇怪，他只知道每个来的病人，对他来说都是一笔收入，输液越多，他赚钱就越多。
    于是，他一刻不停的开药，把装药物的玻璃瓶敲碎，用针管抽出来后混入输液用的生理盐水之中。
    随着忙碌，他的手开始肿了起来，再往后，手指的皮肤被磨破了，开始变得血淋淋的。
    到了此时，王医生终于意识到了似乎有些不对，可他已经完全停不下来了。
    手上原本只是磨破皮，后面渐渐的血肉也被磨开，最后露出了白色的骨头。
    那些药瓶和输液袋上也渐渐染上了鲜血，可是病人们完全毫无所觉，依旧麻木的等着输液扎针。
    到了最后，他的拇指和食指都被磨成了白骨的样子，眼看着还有蔓延的趋势，下一刻梦清醒过来，他就出现在了大槐树下。
    因为梦境的恐惧，再加上看到国字脸男人就想到自己的横死，所以见面就冲上去打了起来，直到被我叫开。
    “你在梦境中，除了忙着扎针，把手指磨成了白骨，还有别的吗？你现在的手指有没有问题？”
    “没有啊。”王医生说着，举起了自己的手。
    可是下一刻，他就愣住了，他右手食指和拇指上的血肉突然掉了下来，化作烟气消散在了夜风之中，手指化为了白骨。